“喏!”
夏无且撒丫跑开,秦王长吁口气,抱酒继续走。
他走到七术桥边,遥望见小孤山上有几点灯火。
赵高侯在门口,昌平君和熊忌应当就在石屋里。
沿途站着蒙毅甄选出的郎卫,个个千里挑一。
蒙毅守在桥畔,见到他便上前来问安。
秦王兀自失神:只要蒙毅发令,郎卫就能把里面的人射成筛子或者剁成肉酱。要不要下命令?就像当年处置嫪毐那般果决?
蒙毅关切地问:“陛下是否身体不适?我这就命人去传太医令。”
他回过神,摆手:“没什么,老毛病,头晕。他已经去拿药了。”
“他也太粗心了,亏他整天背着药囊,净装着没用的东西。”
蒙毅说话带笑意,说明他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单纯认为秦王找昌平君喝酒。
蒙毅没有想到秦王会起杀心,因为昌平君和忌真的没有一丁点对不起秦王。
他们不像嫪毐,也不像吕不韦,他们父子对秦王,除了恩情也只有恩情。
不是蒙毅不了解秦王,而是蒙毅在他的职位,看不到秦王能看到的威胁。
蒙毅亲自提灯,引他上桥,又一行灯火从身后来。
是扶苏。
秦王大怒:“你来做什么?!”
秦王的本意,今夜预谋杀人,扶苏不该出现。
扶苏不懂,委屈地回话:“母后担心,让……让儿臣来请安。”
“请什么安?!寡人没事!回去!”
秦王转头就走,扶苏呆呆杵着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眼见着父亲快要走到桥心,扶苏才记起少带了一句话:“母后说,‘让您少喝一点,别伤着身体。’”
扶苏知道这是父亲的禁地,所以不敢上桥,只能隔水大喊,希望父王能听见。
秦王听见了,被这一声喊扰乱心绪。
这两句话下人也可以转述,妫儿让扶苏来,意义大不一样。
这是一个家,有丈夫,有妻子,有孩子,完完整整的家。
君臣之义可以不要,夫妻之情也当真都不要了吗?
他怔了片刻,唤扶苏跟上:“来,你也喝两口。”
昌平君和忌已经等得太长久,久到昌平君无法平静。
直至扶苏出现。
大人干龌龊事,不会带上孩子。
昌平君自觉羞惭,应是自己太龌龊,才会以为秦王动了龌龊心思。
秦王亲手揭开尘封的酒坛,亲自斟酒。
“这么多年,寡人谢谢你们。”
昌平君推辞不敢受,又不敢不受,只得满满一碗灌下肚。
秦王又让扶苏再敬,昌平君又不得不喝,于是两碗下肚。
不吃菜干喝酒,本就容易醉,昌平君平日不沾酒,一口气两碗下去满脸绯红。
他这体质,属于不能喝的。
那会医学欠发达,秦王不知道喝酒上脸是因为体内缺少乙醛脱氢酶,乙醛中毒能死人。
其实秦王可以一直敬酒,昌平君准能喝死,死得正大光明,死得闹不出任何风波。
可惜,秦王没这知识,也就没这觉悟,第三碗酒任凭昌平君一口口抿到最后。
男人嘛,一个样,两口黄汤废话八百场。
两个孩子话少,乖乖看两个大人从楚酒的口感唠到男人的辛酸。
前半段唠媳妇,两个人惺惺相惜交流了一番对付母老虎的经验。
后半段唠娃,就唠身边这俩,都是自家老大,父亲期望也最大。
这一晚,在扶苏的记忆里格外美好。
父亲从来没有这么和蔼可亲过。
他揉着扶苏的头,跟昌平君絮絮叨叨地说扶苏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是扶苏,让秦王第一次当父亲,父亲还记得孩子到来时的忐忑和兴奋。
“他呀,像我,又不像我!”
昌平君笑,指着忌:“他也是。”
“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算是坏事。”
“还不坏?你家闺女都能把他收拾啰!”
“不不不……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
两个人唠着唠着,扶苏的娃娃亲就定下了。
又唠着唠着,阴嫚和忍儿的娃娃亲也定了。
扶苏跟忌表叔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都觉得不能让两个爹继续唠下去。
正好,蒙毅在外奏报:“陛下,您的药来了。”
“药?”秦王已经喝高了,问:“什么药?”
“治头晕的,太医令刚送到。”
秦王揉揉自己的头,笑:“倒忘了,我出去拿啊!”
他起身,跌跌撞撞走两步,扶苏赶紧上前扶住。
秦王笑了笑,揉揉儿子的头,很欣慰。
一对父子依偎着出去,留下另一对烂醉的父子。
池上夜风凉,吹得秦王打寒颤。
蒙毅赶紧召夏无且,夏无且颠颠跑过来,秦王就撵扶苏去睡觉。
扶苏一步三回头走了,秦王换了严肃神色,问夏无且要解酒药。
这个是夏无且常备的,赶紧从药囊里拿出一壶葛根菊花水。
秦王拿了壶正欲转身,顿了顿,问:“那个药,带了吗?”
夏无且怔了怔,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来。
秦王伸手去接,夏无且吓得捂住不敢给。
“陛下,您手上有伤!”
“小伤,不碍事。”
“这药不能见血。”
秦王怔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心朱赤,天上红月,都是血。
见血封喉,见血才能封喉。
或许,这也是天意。
若下毒手,先封的是秦王自己的喉。
他怔了好长时间,才喃喃道:“算了吧,寡人的头,不那么疼了。”
秦王再入石室时,昌平君已经深醉。
他趴下去又挣扎着抓住儿子的手:“今晚我说的话,不许告诉你母亲。”
得到儿子肯定的答复后,昌平君彻底醉倒。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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