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岔气,噘嘴:“明天……得换个结实的床。”
忌吻上那红润润肉嘟嘟的唇,鼻子里只会哼一个字:“嗯……嗯……嗯……”
他一点不娇气,哪里都可以是床,是木板还是地板都无所谓,女人痛楚而快乐的呻吟很快又继续弥漫,惹得月亮都羞红了脸。
身上的火还没褪尽,敲门声突然擂得震天响。
赵高也在反思,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个半夜敲门坏兴致的人。
主要原因不在赵高,而是秦王不分昼夜,心里压着事没法睡。
路寝旁的小花园,秦王裹着燕居服,夏无且在旁提着药箱。
连夜急召昌平君父子,不外乎性子急,想解决楚国和魏国的事。
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思来想去,只有委屈一下忌儿。
秦王不能揽错,他的个人声名事关秦国荣誉。
唯一能把事情应承下来的只有忌,但这对忌很不公平。
忌儿做下这事是为秦国内政安定,也为家族得以留秦。
如果为国卖命还要为国所卖,岂不是太伤忌儿的心?
原本秦王想让忌去燕国躲,可是燕使又忽然来示好。
这事不管怎样,冤有头债有主,都得有人出来担着。
“忌儿,你的人,寡人定会保全。你的名,介意吗?”
忌怔住,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功成名就,四个字,他现在主要考虑的是前两个。
“什么名?”
“天下都会知道你是杀人犯。”
忌不明白,道:“我本来就杀了人。”
“如果天下都知道‘昌平君长子’私自暗杀楚国使团,你介意吗?”
“事实本是如此,我为何介意?”
秦王拍拍他肩膀:“敢作敢当,好。”
“我一人做事,自然我一人来当。”
秦王笑,须臾笑意陡然顿住,这罪不能让忌一个人担。
隶属秦**部的人,没有秦王授意就暗杀了楚国使团。
若是罪名全推给忌,是否秦国也该通缉这个滥用权力的暗军首领?
虽然事实如此,可是秦王不能这么干,这样正好又中了负刍的套。
秦王看着忌儿,忽然脊背发凉。
暗军自组建之日起,就是一柄双刃剑,当初千挑万选选中忌儿,是在给自己埋刀,到如今环环相扣怎么都是死结。
要解开死结很简单:现在,立刻,马上,杀掉面前这对父子,永绝后患。
长痛不如短痛,上一次华阳宫前就想到的问题,拖到现在又重来一遍。
秦王的手笼在袖子里,握成拳,拳在抖,他装作甩手拂袖,转头看月明水秀。
今夜冰融为水,月晕成朱。
红月悬天,人称血月。或是天意,血月合该有杀劫。
秦王假作无事,轻松一笑:“华阳祖母留给寡人一壶酒,咱们,今晚把它喝了吧。”
昌平君和忌对望一眼,不甚解意。
“陛下,您斋戒着呢,不能——”秦王狠狠一瞪让夏无且觉得说错了什么,立马转过话口:“喝得太多。”然后转头向昌平君,把话补圆:“陛下身体不适,酒也是药。小喝两口,养身怡情。”
“寡人就是想喝酒了,你们陪着喝一个!赵高!带他们去孤山等一等,我去拿酒。底下人不知道酒藏哪儿了。”
他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夏无且小跑跟上。
赵高领着昌平君父子向另一个方向,廊回路转,见得一处小天地。
孤山、瘦水、空亭,“七术”桥,“六微”室。
这里是秦王一个人的世界,秦宫的禁地。
十几年前,十几岁的秦王听闻母亲与吕不韦旧情重燃,躲到这里哭了一场。
之后,这里就成了秦王幽思之处,重兵把守,苍蝇不入。
六微室中,一架石床,一张石桌,四面石壁,空空如也,绝无他物。
一进石室,忌不由自主想到剑阁,本能促使他判断这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昌平君则望着空墙长叹:“陛下他,不容易。”
忌不太明白,问:“父亲,何出此言?”
“面壁思过。只有在这里,他才是他自己。”
昌平君算是看着秦王长大,还算懂他,但也不完全懂。
那日华阳宫前君臣推心置腹,昌平君便下定决心站在秦王一边,忌儿杀了项仲之后,昌平君再也没有归楚的余地,他是铁了心留在秦国,所以完全没料到秦王会再起杀心。
秦王在路寝翻箱倒柜找酒,柜子摔得噼里啪啦,手割破了都不知道。
夏无且看着心疼:“陛下啊,找不着就别找了,另拿一壶不就好了。宫里好酒多得是……”
“闭嘴!”
夏无且捂口,秦王翻完路寝的柜子,又跑去王后的中宫翻了一通。
最后他一溜烟跑去华阳宫,到处撞到处砸,把华阳宫的珍奇陈设都砸个稀烂。
砸够了,他才开始找酒。
他大婚的时候,华阳太后开过一坛。太后去的时候,葬了一坛。剩下的都留在华阳宫太厨的酒窖里,全都砸了,只留下一坛。
他亲手抱着这一坛往孤山去。
夏无且还是心疼:“陛下,我帮你抱着吧。”
陛下没答话,问:“你药箱里,有毒吗?”
夏无且慌神:“臣的药箱里,只有药没有毒。”
“寡人听说,是药三分毒。”
“三分毒也只有三分不是,也不是毒啊。”
“三分?什么毒有十分?”
“嗯……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
“嗯。”
“你有没有?”
“我……陛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寡人就问你有没有?!”
“臣上哪儿去找这种?”
秦王拔剑抵在夏无且胸口:“寡人问你,有没有?!”
夏无且一凛:“有。”
“拿来。”
“药箱里没有。”
“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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