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朱砂,很小。小时候没长开,现在长好了。”
这个回答轻易就说服了琰。
“也是,女孩子是到了爱美的年纪。她小时候就很特别,也难怪会取这么别致的名。”
琰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自那年华阳太后毁容,她就再没笑过,今日是破例。
远方还有牵挂才知心里还是热的,她吩咐宫女捧出一袭素纱衣。
“这是我亲手缝的,烦请你归国时带给她。请转告一声……”琰竭力隐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母亲……母亲一刻也没忘她!”
荆轲不想推辞,却又不得不拒绝。
“夫人有心,可是他祖孙二人行踪不定,待我回去时或许已经不在蓟城了。”
“不在了……”琰喃喃自语:“是我没想到这一层,劳烦你进宫一趟,受累了。衣裳请先收着,若你回去时她还在最好。若已经走了,你就留着吧,给你女儿或者妻子。”
“此物贵重,荆轲福薄之人,岂敢……”
“乡音难求,故人难遇,就当我谢此重逢。”
荆轲捧过素纱徐徐转出宫门,意欲夺眶的泪水被死死忍在眼中。
他知道背后,琰在目送。
风霜过境,物是人非,只有她的眼神还是那般纯良。
可是荆轲不敢回头,只能往前走,忍住泪向前走,快忍不住了,就抬头看天。
永巷的天只有一线,想来这十五年,琰眼中的天也都只有这么一点。
琰儿生来怯弱,活在虎狼之君身侧,好似茫茫深雪里一只逆风寒蝉。
王衣衮袍走在横跨永巷的长桥,他向下俯瞰,正好对上荆轲抬起的眸。
秦王怔住,这双眸如同深渊,幽深得看不出情绪,平静得察不出波澜。
他想:看来燕使也是蔺相如一般的人杰,明日寡人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荆轲心情亦相似:秦王比他想象得要高壮太多,要杀他很艰难。
永巷归来,荆轲的生命只剩了八个时辰。
生命里最后一个夕阳,火烧云。
夕阳徐徐下沉,落尽后又挣扎着跳回来看一眼,看一眼这深深眷念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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