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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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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振衣飞石番外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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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枚白玉环。

    朕从未见过她那样冰冷的神情。就像是一柄被拔出了鞘的利剑,哪怕多看她一眼,目之所及都要流出鲜血,疼得嘶嘶作疼。现在想起来,那或许就是杀气,或者说,绝望吧。

    “十五娘。”母亲看着站在长信宫门外的朕,点名要朕随侍,“你来。”

    朕匆匆地跟在母亲的身后。

    没有仪仗,也没有步辇,甚至没有宫奴追随。

    母亲出现之后,孔彰就不再抱着剑,他将剑佩于腰下,一只手轻轻按着,低头跟在朕的身后。

    ——朕跟在母亲身边。

    他不能僭越公主之前,想要追随母亲,就只能跟在朕的身后。

    自从看见他抱着剑守在长信宫丹陛之下,对所有人露出戒备的目光之后,朕就明白了,他的忠诚属于母亲,不属于朕。属于太后,不属于公主。可是,他那样近在咫尺地跟在朕的身边,朕听着他的脚步声,听着他淡淡的呼吸声,仿佛能碰触到他浴血的体温,朕还是充满了激动。

    朕心悦他。

    将满十岁的那一个春天,梨花树下,朕怦然心动,爱慕的就是他。

    那时候的朕多年轻啊。

    乌黑的夜空坠着新月,淡淡的云纱覆着杀气。

    未央宫里杀机四伏,朕跟在母亲的背后,却在想心爱的郎君。

    朕跟着母亲带着兵马来到了太极殿前,白玉石铺成的广场只剩下鲜血,朕踩着一块被砸松的地砖,渗透入泥的鲜血咕噜一声,飞溅出一团污渍落在朕的裙摆上。

    朕惊呆了。

    这该是留下了多少鲜血?才能将这一片暴雨不浸的大地染成这样?

    母亲的脚步却稳如泰山。

    朕不得已扶住身边的宫监,尽力跟着母亲的步伐。

    太极殿前的白玉阶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大片粘稠的鲜红沾染着,几十个宫监飞快地上来擦地,勉强擦出一片玉色,母亲稳稳地踏了上去。

    她踏上了紫微台。穿过廊殿。一路走向正殿。

    守在太极殿的是羽林卫,父亲满身是血站在殿前,看着母亲匆匆行来,上前施礼:“谢谢……”他叫母亲谢谢。那是他们的昵称。

    母亲脸色似是松动了一些,低声道:“辛苦了。”

    父亲看向朕身边的孔彰。

    孔彰是凉国公府世子,他的母亲真淳郡主是母亲闺中姊妹,按道理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母亲往太极殿里走。

    朕略犹豫。太极殿是皇帝寝起日用之所,世庙在位时,常年居住于此不幸后宫,各位大臣也经常在这里出入。阿兄即位之后,也在此长居。

    这时候母亲往里走,还能是为了什么?

    ——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朕当时区区一介公主,任谁也得罪不起。

    孰料朕犹豫,父亲犹豫,跟在背后的孔彰半点不犹豫。母亲往里走,他就跟着往里走。

    为了不让他显得太过扎眼,朕只得赶忙往前一步,紧紧缀住了母亲的脚步。

    “娘娘!”

    父亲在背后喊了一句。

    母亲停住脚步。

    “三思。”父亲劝说。

    母亲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父亲从背后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他是……他的孩子。”

    那时候的朕,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明白,父亲明白,连朕身边的孔彰都明白,唯有朕不明白。

    如今想起来,那时候的父亲,确实是想救阿兄一命吧?

    他自认对不起小叔,所以,他不想让阿兄折在他和母亲的眼前。

    可惜,那一场宫变断送了长宁阿兄的性命,让衣家折了两个小辈——睿儿、哲儿,都被阿兄和小叔哄骗蛊惑,父子、叔侄,骨肉相残。

    倘若没有孔彰及时赶到,血流成河的就不是太极殿,而是母亲所在的长信宫了。

    “他对不起公爷。”母亲说。

    “我们先对不起他。”父亲说。

    母亲笑了:“血流成河的宫室之上,谈论对错亏心有何必要?对得起就能理直气壮地杀人?对不起就要心甘情愿地匍匐刀下?世上若都是这么讲道理的人,哪里还有纷争?”

    “衣飞琥,你莫要忘了,公爷临走之前,遗命长宁守护于我。”

    “如今衣长宁护我而死,我得替他要个公道。”

    父亲哑口无言。

    朕则目瞪口呆。衣飞琥?被出继多年的三叔?

    “十五娘。”

    母亲唤朕。

    朕呆呆地看着她,再看看父亲。

    她不许父亲进殿,亦不许孔彰进殿,只把朕带进了太极殿的内殿之中。

    殿内站满了羽林卫,地上倒着一个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穿着不一样的衣裳,正是朕在兰林宫中见过的那人。他舌头被剪断,奄奄一息。

    朕的阿兄则瘫软在御座之上,乌黑的淤血吐了一榻,看着母亲的眼睛亮得瘆人。

    朕以为母亲该说些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轻轻地将榻上的凌乱整理一番,安安静静地坐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阿兄突然尖笑起来,“你要做什么?你要废了朕?朕是皇爷爷亲封的皇太孙,朕是皇爷爷遗诏的嗣位皇帝,你敢废了朕?谢团儿,你不敢。没有朕,你这个太后算什么?你拿什么称制?”

    朕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阿兄是世庙所立皇太孙,是世庙所立皇帝,哪怕母亲如今掌权,想要废帝也绝不容易。

    可母亲根本不必考虑这个问题。

    从她带着兵马从长信宫出来的时候,她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她坐在站满了羽林卫的宫室中,不在乎满屋子的郁气血腥,安安稳稳地吃了一盏茶,看着阿兄癫狂做作一番,最后才说:“你我母子缘分尽了。”

    阿兄愣住。

    满屋子羽林卫在母亲示意下,鱼贯退出。

    朕觉得有些冷。外边天已经黑透了,暑气消退。

    阿兄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母亲厉声呵斥:“十五娘!”

    那一个瞬间,朕明白了母亲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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