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稍有恢复便去县人事部门报到,安排我回到了原来医院工作,我这只放飞的白鸽,历经艰难险阻后,终于又回归到自己的队伍中。大文学我的理想实现了,虽然医院的领导和人员都有很大的变化,几个年龄大的已经退休,增加了十多位县、市下放的医务人员和新分来的大学生及护士。同时,吴秀娟在一个月前已经回医院了,久别重逢非常亲热。特别令人高兴的是高强毅已经结婚生子,爱人也在医院工作。钱万富为了赚黑钱,私下用中药给乱搞男女关系的女人堕胎,致人死亡而被判刑。小群活泼可爱,见人就叫,很有礼貌,博得众人的称赞。郝院长也是个转业军人,搞血吸虫病防治工作时就认识了,他热情接待了我,并安排了一间房子,我们很快去林场搬家,从此,又回集镇上安家落户了。小学校就在街东头,距离医院只有三百多米,小群上学非常方便,她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不停唱着语录歌。老钱真是个好同志,真诚待人,言而有信,帮忙把林志远调回县农林系统搞调查研究工作,促进了我们破镜重圆。
医院的名字改称为金沙县立新中心卫生院,这是文化大革命的产物,在那个破“四旧”、立“四新”的岁月里,人们都争先恐后拿着户口本去改名字,凡是带有什么富、贵、宝、凤、仙、财等字的人,无不提心吊胆,为确保平安无事,有人干脆改了名字,带个红、卫、忠、国、军等字,睡觉也心安理得。新上任的革委会主任说:“**教导我们人定胜天,敢教日月换新天。望仙镇这个名字迷信色彩太浓重,我们要破旧立新,就改为立新镇吧。”医院随之改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郝院长叫我先在内科门诊上班,还兼管全公社的卫生防疫工作,没有二话,我服从需要。
今天是我和欧阳钦医生在门诊室上班,他是新医学院的工农兵学员,刚刚走上工作岗位。这位五管端正的年轻人,是在农村当了两年赤脚医生后,被选送上了大学,虽然农村出身,毕竟在大城市生活过三年,说他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并不确切,只是现在装束比较讲究,年轻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可厚非。乌亮的头发剪成长长的西装头,衬衫领也比较新潮,又长又尖,咖啡色的涤纶裤子,前后两条裤缝像刀刃似的,为了尽量不损坏它的美观,坐下时总是双腿笔直朝前一伸,那双擦的乌亮铮光的皮鞋,晚上开会时,有几次都险些把人绊倒。
下午四、五点钟,一辆手扶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突!以相当快的速度驶到医院大门口,这是目前农村中送病人最现代的交通工具。车未停妥就跳下个男青年,高喊着:“医生!快!快救命!”奔向挂号处,欧阳医生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是我们的病人就直接抬过来!”我说完继续看病。大文学不一回儿,欧阳医生回来说:“大出血,妇产科的,与我们无关!”我想:大出血病人是需要抡救的,怎能说无关呢?当我把处方开好后便说:“妇产科最没有规律性,有时几天没有一个产妇,有时一夜要做二、三个手术,宫外孕、剖腹产接着来,他们人员紧,我去看看,能否帮上忙!”
当我走到妇产科门诊室时,化验员老苏正在向郝院长回报:“一个A型血病人,失血性休克,急需输血,家属血型又配不上,怎么办呢?”我知道医院没有血库,临时通知输血员来也未必能赶上,便走上前说:“我和病人血型相符合,输我的血。”院长有点意外,说:“你?”我点点头说:“嗯!”院长看着我尖尖的下巴和一对眼圈发黑的大眼睛,很忧虑,说:“你的身体能行吗?”“没有问题!我是乌龟的肉,长在骨头里,精神好得很!抽二三百毫升无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去做交叉试验吧!”我边说边向化验室走去。郝院长说:“我代表医院谢谢你!”
当我拿着化验单急忙赶往手术室时,在走廊上和高强毅撞个满怀,“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把化验单递上,自豪地说:“无凝集!”他问:“你又要献血?”我说:“是呀!”“你……”我又说:“怕我吃不消?笃定!”“你……”我信心百倍,他两次欲语气选咽,对待这个一贯默默关心我的同事,我不得不问个究竟:“什么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问:“你知道病人是谁?”我说:“不知道。”他说:“是严小武的老婆!”我问:“是米厂那个严小武?”他说:“是的,他可捅了你一刀!”我慢慢垂下了上眼睑,又深情地看着高医生说:“谢谢你!我们是医生,医生的职责所在是救死扶伤!”说完便义无反顾继续向前走去。
我平静地坐在靠背椅子上,搁在桌上抽血的右手,有节奏地一握一松密切配合着,鲜红的热血一针筒又一针筒从我身上抽出后,加入了另一个女性的血液循环系统,缓解了她的心脏、大脑各个脏器的缺血、缺氧状态,从而,挽救了她的生命,这是多么神圣的事!在庄主任的亲自指挥下,抡救工作有条不紊地紧张进行着。我三百毫升刚刚输结束,输血员也赶到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吴秀娟这位大姐,特地赶来扶我回家,眼眶里盛满亮闪闪的泪花,说:“你呀!我太了解你啦!什么也别想,把这碗糖开水喝完,睡上一觉,这几天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送猪肝汤来!”我说:“不用烦你,我自己可以去买!”她提高嗓音说:“跟我还这么见外,什么意思?”我俏皮地说:“没有什么意思的意思,是不好意思的意思!”她语重心长地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看着她的背影我感激涕零,十多年来她耳闻目睹了我的酸甜苦辣,又是相互间推心置腹倾诉的对象。大文学在我下放林场后,她被下放到大队当赤脚医生,用她自己的话说:“我简直成了走方郎中,连拔牙齿都学会了!”我说:“哪就建议院长让你去进修一年,医院开设口腔科吧!”她说:“别拿我开心!我那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都奔五十的人了,就干干挂号、配药的老本行算啦!求只求不要再折腾了,平安无事干到退休就阿弥陀佛了!”每当想起她这些话时就得出一个结论:人心思安定。所以,还有什么恩怨不能和解呢?别说是不知情的严小武老婆,即使是严小武本人需要抢救时,我也会毫不迟疑的输血给他。
有一天,我在门诊室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我要找张医生,那个下放到林场的张医生!”我到门口一看,是张队长的瞎子老婆,正手拿一根棍棒,摸索着走来。我忙迎上去说:“万银娣,你怎么来了?”她说:“我二姑娘生病了,肚子疼了一天一夜,我是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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