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远语无伦次地说:“是的,是奸污了,不是,不是,知青不是我,不是,都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呀!”随后就号啕大哭,说时迟,那时快,副书记上前飞起一脚,正巧踢在腿弯以上,他跪下了,跌倒了,悬挂身份牌的铁丝划破了脸颊,下颌重重地撞在那厚实的木板上,嘴角的鲜血直流。两个民兵听到人群中的啧啧声,大概想起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残忍这种教导,奋勇地跑了上去,将林志远的头发一揪,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再往地上一甩,“快交待!”“我,我交待,那天夜里,我兽性发作,我,我”陆飓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音,“具体经过,不需要你继续放毒了,现在揭发批判开始。”此刻,田兴华突然站起来,手一伸,做作制止大家讲话的姿态。说:“这里,必须指出一点,林志远夫妇,善于伪装,利用资产阶级的人性论,拉拢和腐蚀人心,今天送点破衣破衫给这个;明天借点钱粮给那个;后天又给他家小孩几块糖,我们很多同志都中了他们的糖衣炮弹,受了他们的蒙蔽,希望这些人赶快醒悟过来,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我特别强调这点,下面谁开第一炮!”批判会整整开了一个上午,发言一个接着一个,几乎用尽了世界上形容丑恶的词句,用他们批判的话:“就是要一层一层剥开林志远的画皮,使他的丑恶灵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个时期,男人当官女人得势,男人倒霉女人受罪,已成为普遍规律。这点我并不在意,只是弄不清林志远究竟是怎么回事,“五一六”问题,虽然是牵涉面很广的政治问题,实质上还是派别斗争。关键是军婚问题,从大会上反应的情况分析,他是被迫招供。既然没有的事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要在自己脸上抹黑?何况这是要坐牢的,就等于自己给自己戴上了镣铐。为了避免**痛苦就胡言乱语,这种人在战争年代肯定是个判徒。再一想,万一他真的做过这种卑鄙无耻的事,就太伤我的心了。尽管我们是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可是,作为妻子,应尽的义务我全尽了,该做的事我都做了。无论是政治上的帮助、生活上的体贴、精神上的安慰、生理上的需要,我是忍受一切痛苦,为他创造幸福。甚至,在他最幸福的时候,正是我最痛苦的时刻。尽管如此,他仍然背叛了我,从心灵深处抛弃了我。难道一个人就只顾自己作乐,而为亲人的今天和明天制造痛苦吗?难道他就不为自己的女儿想一想?屈辱和痛苦搅得我的心疼痛得呻吟起来,我为什么会这般不幸?这种心声又把我从迷惘中唤醒了。不,他不会的。我们都是**思想哺育出来的新中国第一代青年,而且,他是贫农出身,当初不就是因为他出身好吗?我知道他习惯于玩小聪明。我恨他消极、自暴自弃、遇事头脑不冷静,现在,全都暴露无遗了。
批判大会结束,林志远没有被捕。两天后,看守他的一个老工人,带了一包他的剩饭给我,我心知肚明,肯定有文章,打开一看,果然一个火柴盒里装着他的信,上面这样写着。亲爱的星儿,我冤枉呀!为了不离开你,我只得含冤认罪。他们说你已经和我划清界线,揭发了我的一切,并提出要和我离婚。现在就看我的态度,如果认罪态度好,可以从宽处理。否则,自己要坐牢;老婆要改嫁;孩子要改姓。日以继夜的攻心战、车轮战,形形色色的体罚,我实在受不了了。你转给我的**著作,只允许看两篇文章《南京政府向何处去》和《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我向何处去?我不能离开你,我只有选择从宽处理的道路,只要你能谅解我,不抛弃我,我宁愿背着臭名声苟且偷生。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谁来为我申冤,我比窦娥还要冤。遥问苍天,谁为我申冤?
看完信后,我又气又恨,心中在骂:笨蛋!愚蠢!承认了莫须有的罪名还能从宽处理吗?明明是欺人之谈,反而信以为真,为什么不用脑筋分析分析?要知道,承认这一诬陷的罪名,只有严惩不怠,何来从宽二字?简直是愚昧无知到了极点。恼恨之际,见女儿在一旁莫名其妙地呆望着自己,心中又泛起对丈夫的怜悯之情,我们必竟是夫妻,而且,有了下一代,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因为家庭问题而失去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女儿决不能重蹈覆辙我所走的辛酸之路。无可奈何的现实,迫使我担当起为他申冤的义务,信任是婚姻最起码的基础。我信任他,问题是我该怎样审时度势把他解救出来呢?
我大步跨进党委办公室,田兴华像躲瘟疫似的回避我、阻止我:“你来干什么?”“我来揭发林志远。”我爽快地回答,使田兴华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满腹狐疑,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呀,反戈一击有功!快说,快说来听听。”我冷冷地说:“林志远翻案了。”坐在一旁的牛红霞根根神经都紧张起来了,急切地问:“他翻什么案?”我说:“翻军婚这个案呗!”田兴华严厉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说:“这里有他的亲笔信为凭。”田兴华看着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一定在骂:好一个厉害的女人,想搞一箭双雕,绝不让你得逞。他声色俱厉地说:“好呀!你们无视无产阶级专政,搞小动作,搞右倾翻案,你是越来越猖狂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你走,回去写检查,等候处理。”心想:写检查、挨批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已经作好心理准备。
一天,两天,平安度过了,第三天召开了全场的反击右倾翻案妖风的批判大会,林志远是活耙子,会上他不但承认以前的一切罪行,又给自己加上右倾翻案这一条罪状。而且,当众阐明:他曾经劝阻我写人民来信揭发田兴华,我不接受。并且揭发我说过,陆飓是个小野心家,怎么能让这种人混进党内?他把我们睡在床上说的话,都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地揭发清楚了,他切切实实做到了反戈一击有功。他把这次挨批斗的祸根,归咎于我这个妻子的恨心。他太不了解我了,公然用投机商人的嘴巴迎合某些人的需要,而揭发自己与妻子的悄悄话。实在令人失望,我的心被扔进了冰窖,泪水像瀑布倾泻。此刻我仿佛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切莫垂头丧气,即使失去了一切,你还拥有未来。”是呀!我不仅拥有未来,而且也没有失去一切。关键是我该怎样面对现实,展望未来。
散会后,得到了明天搬家的通知,我被调到离场部二十里以前外的护林点。“服从。”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午便在家整理衣物。突然,门外有个妇女在问:“一个下放的女医生是住在这里吗?”咦!?好像是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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