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已经来到雪涌城和雪涌关之间的茫茫荒漠。
向后看,雪涌城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向前看,隐隐能够看到雪涌关。
洪熙官骑在马上,双手拢在袖子中,回望了一眼吵吵闹闹的车厢,幽幽叹了一口气。
醉酒之后的李元昊耍起酒疯,极不老实,躺在车厢内胡言乱语,吱吱呀呀叫个不停,都是一些含糊其辞,毫无逻辑的话语。
李秀策和萱儿几次安慰,皇帝陛下说什么,两人便附和着她说什么,萱儿沏上醒酒茶,好言相劝,细心体贴服侍李元昊喝了一口。
一口浓茶入口下肚,李元昊呸呸呸三声,潸然泪下,委屈说道:“好苦,我要加糖,我要喝甜茶!”
“好,好,喝甜茶,喝甜茶!”萱儿爬到车厢后,从备用箱子中取出蜂蜜倒入茶杯中。
李元昊美美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巴,一口气喝干:“好喝,好喝,还要喝!”
又是一杯蜂蜜水下肚,李秀策扶着李元昊躺下,盖上被子,和萱儿相视一笑:“我哥有时候像个孩子。”
萱儿沉默片刻,开口道:“小王爷,奴婢已经知道陛下的女儿身。”
李秀策眼睛眯了眯:“你这样子很容易引起本王的杀心!”
萱儿没有说话,也给李秀策倒了一杯蜂蜜水,李秀策将茶杯捧在手心里,低头看着茶杯内倒印的影子,痴痴发呆。
车厢内安静异常,驾车的余庆挑开帘子望了一眼,冲着萱儿一笑,似在安慰她。
西北酒太烈,醉意还没有过去,反而有加重的倾向,躺下没有半刻钟,李元昊腾地一声爬起来,双手叉腰,鼓起嘴巴,噗嗤噗嗤向外吐口水:“我是鱼,我是鱼,我是一只会吐泡泡的鱼!”
“大姐,你喝醉了,躺下来休息吧。”李秀策想要抓住自家大姐,李元昊嘿嘿笑着躲避。
两人在狭小的车厢内你追我赶,李元昊身子如同游鱼一般,总在李秀策要抓住她的时候滑出去,出现在另一侧。
冲着李秀策扭扭屁股,李元昊双手小手指放入嘴巴,向外扯,食指压住眉角,伸出舌头,对着李秀策噗噗做鬼脸。
“大姐,你能不能安生一点?!”眉头已经冒出汗水的李秀策有了怒气,一声大吼,整个车厢都颤了颤。
醉醺醺的李元昊吓了一跳,委屈得躲在角落里,用袖子挡住脸,肩膀一动又一动,像是在哭泣:“你凶我,你凶我!”
李秀策愣了愣,叹了一口气,走到李元昊身侧,蹲下身子:“大姐,你不要委屈,秀策没有凶你,秀策只是......”
“哈!骗你的!”李元昊突然扯开袖子,一张灿烂的笑脸:“我是鱼,鱼生活在水中,怎么会哭呢,哈,你真笨,你真笨!”
李秀策无奈一笑,蹲坐在地上:“真是服了你了。”
轰隆一声,李元昊如同一道雷电从车厢内射出,瞬间炸出百丈距离,轰然一声坠地,踩踏出一个大坑,李元昊站在大坑的底部。
洪熙官停了下来,两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柳青从车上跳下来:“她又发什么疯?”
李元昊从坑底向上爬,脑袋露出来,看了看远处的众人,嘿嘿一声傻笑,然后缩进去,又露出来,如是三次。
众人疑惑不解,柳青开口道:“她不是在和我们玩躲猫猫吧?”
众人恍然大悟,李元昊玩了一会儿,似乎觉得索然无味,从大坑爬上来,她独自一人站在荒漠夕阳下,西北的风吹拂她的衣衫发梢,恍若一只飞向冬天的蝴蝶,在她身后不远处,一株孤零零的合欢站立在那里。
“我是鱼,游啊,游啊游......我是鱼,我想去哪就去哪,谁都拦不住我.......”
众目睽睽之下,李元昊双手平身,上下轻摆,缓缓闭上眼睛,恰似一只从河里游到大海的鱼。
柳青撇了撇嘴巴:“孔道佛死在这个傻子手里,有点亏。”
余庆回头瞪了一眼柳青,草原才俊乖乖闭嘴。
李秀策和萱儿想要上前制止住李元昊,洪熙官伸手挡在两人身前:“压抑太久,发泄一下并非坏事儿。”
李元昊独自一人在大漠上又蹦又跳,嗷嗷叫个不停,好像下一刻便能够飞起来一般。
众人没有说话,都盯着李元昊,洪熙官似乎是为了缓和一下氛围:“陛下醉酒之后有如此举动,并不意外,先帝当年喝醉之后,也是仪态全无,又蹦又跳,急了还咬人,事后却从不承认,自认为酒品举世无双,醉了之后只会呼呼大睡,绝不会做出格举动。哈哈,镇北军大将军宋老将军是陛下的舅爷爷,平日爱饮酒,醉酒之后也是又蹦又跳,老祖宗从未醉酒过,不知是何等场景。咱们大魏国皇室似乎酒品都不怎么样。”
李秀策忍不住攥了攥袖子中的双手,指甲陷入皮肉里,有鲜血渗出,他醉酒之后,从不蹦跳,因为他非李家之人。
北魏拳神打开了话匣子,意犹未尽的说道:“醉酒之后的酒品不好,偏偏性格中还都都有一点执拗,听不进人劝,行事霸道。”
余庆和萱儿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洪将军用执拗两字用轻了,皇室李家不仅仅是执拗,可以说是小气记仇,心里有一个小账本,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罗列得详细至极。
老祖宗不用说了,出了名的霸道,老祖宗说一,其他人绝对没胆子说二,有胆子说了二,老祖宗心情好的时候,驳了你,还要打你的屁股,老祖宗心情不好的时候,砍头都是轻的。
宋老将军的性情,从镇北军离开的唐宗飞最有发言权,虽有发言权,但是唐宗飞也不敢说实话,喝醉了也不敢,旁人问起,他向来都是一套说辞:“老将军忠肝义胆,老而弥坚,用兵如神,鬼斧神工,夺天地造化,人间最俊杰!”镇北军全军上下都惧怕得罪老将军,老将军平日不言不语,暗地里却下套子,给人穿小鞋。长城以北的匈奴曾经写儿歌讽刺镇北军,老将军听闻,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附身大帐之中,不眠不休,写了一首打油诗骂了回去。管窥蠡测,老将军的性格可见一斑。
皇帝陛下更进一步,不但小气记仇,而且爱慕虚荣,喜欢低调的炫耀,处处钻营着如何表现自己,余庆没少因为做事不合皇帝陛下的心意而受到无端刁难,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