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余庆觉得自己能活到今天,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突然,李元昊停下了又蹦又跳的步伐,歪着脑袋观察众人,好像在苦苦思考,一刹那,她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疯狂得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洪熙官,脸庞贴在北魏拳神宽阔的肩膀上,眼泪一颗又一颗向下落。
李元昊好像进了港湾的小船:“先生,元樱好想你。”
她把洪熙官看成了孔唯亭。
洪熙官浑身一僵,沉默片刻,将手放在李元昊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李元昊闭上眼睛,哭得更凶:“先生你说过,若是有缘,还能再相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您也没给和准信儿。您让我背上古二十四朝代歌,说让我看清这个世界的根本,这个世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您告诉我啊。您知道的,我这人笨,没有灵性,远远不如秀策,您出得谜语太深太难了,元樱解不出来。您说分不清对错是非的时候,要持菩萨心肠,行雷霆手段,我一直记着,但是您说走就走,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这样做很不负责任的。”
洪熙官安慰道:“陛下,不必伤心,一切安好!”
松开洪熙官,李元昊走到萱儿面前,挠着脑袋看了半天,最后又把萱儿抱住:“织染,我也好想你。我让孔飞鲤来太安城,还给了他报仇的希望,是不是害了你,害了小鱼啊。我离开的时候,小鱼还那么小。”伸手比划了一下孔小鱼的大小:“现在小鱼应该会跑会跳了吧,他有没有问你,他爹去哪了?你怎么回答的,说实话,还是骗他。小钗姐和大牛哥又怎么样了?小钗姐是不是还想着走出小镇出来看看?大牛哥有没有向小钗姐表白?两个人再不成婚就都老了,你们过得还好吗?”
萱儿听不懂,她不认识织染、小钗姐和大牛哥,但是她哭得比李元昊都凶。
皇帝陛下小心翼翼安慰道:“织染不哭,织染不哭,我胡说八道的,你不要在意,来,笑一个,不然小鱼看到会不高兴的。”
萱儿止住哭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来到余庆面前,李元昊嘴角一裂,哭出声来,她猛地抓住余庆的手,来回摇晃,像是在长辈面前撒娇的孩子:“赵叔,赵叔,你好狠心,你怎么就先死了呢?你不是御猫吗?猫不是都有九条命吗?我想报仇,但是我打不过拓跋龙野,我该怎么办啊?”
余庆扭过头去,一手擦了擦眼角。
“哈!”李元昊捏住李秀策的脸蛋,使劲儿向两边扯:“丁一,小丁一,姐给你一个一字并肩王,让你成为大魏国首屈一指的异姓王,以后你就不用出去了,有享不完得荣华富贵。等你长大,大姐给你说媒,让你娶个媳妇儿。大姐说媒可厉害了,黄汉庭和周家小姐,就是姐撮合的。大姐还要让你的王位世袭罔替,传承下去,你就安安稳稳呆在大姐身边,谁敢有一点异议,朕就砍他的脑袋,好不好?好不好?”
李秀策扶住遥遥欲坠的李元昊,轻轻点点头:“好!”
“好个屁!”李元昊一脸愁苦愤恨:“你都死了,大姐给你金银财宝、荣华富贵,给你异姓王,有个屁用!大姐给你报仇了,把孔道佛碎尸万段,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一点屁用都没有!”
“有用,大姐,有用的。”李秀策说道。
李元昊又走到柳青面前,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眼神中朦胧一片,仿若弥漫了一层雾气,有些迷幻和迷离。
柳青联想到李元昊的女儿身,以及她刚刚的行为,脸色一红,双手护胸,有点忐忑小怕和兴奋紧张:“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你再看我,我可喊救命了啊!”
啪一声,李元昊一巴掌将柳青扇飞出去,恨恨得说道:“陈洛妍,你再犯贱,看我不打死你!”
柳青在空中转了两圈,重重摔在地上:“大姐,我不是陈洛妍,你认错人了,我冤枉啊!”
“冤枉?哼,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李元昊指着柳青骂道,然后直勾勾仰躺下去。
洪熙官一手扶住李元昊,将她安置在车厢内。
夜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两辆马车和一匹大马围成一个圆弧,燃起篝火,萱儿煮了黏黏的小米粥,给皇帝陛下喝下,自己下了马车,冲着众人点点头,意思是皇帝陛下已经安顿好,大家不要担心。
余庆向篝火内添加了两块木柴,火苗一阵活跃,腾空而起,飞舞起点点星火,众人沉默不语,都没有说话的欲望。
一旁,李元昊躺在车厢内,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
大苦,无声。
一株静立的合欢树,一团跳跃的篝火,两辆马车,一匹高头大马,四个人,加上漫天繁星,阵阵微风,从远处望去,像是一幅定格的画卷。
诸葛唯我将这一幅画卷尽收眼底,袖口一卷,那一面小巧的镜子收入袖中,西楚国师不出洛阳城,便知天下事儿,是因为诸葛唯我有一块玄秘莫测的小镜子,透过小镜子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事情。
打开房门,一身白衣的慕容峰倒背着双手,已在门外恭候多时,见到诸葛唯我出来,出声道:“诸葛兄。”
“慕容贤弟,九剑已将北魏天子的修行境界和习惯手法告于贤弟了?”诸葛唯我开口问道。
慕容峰点点头:“多谢诸葛兄鼎力相助,为了套出北魏天子的套路,不惜让苏副阁主和九剑齐入雪涌城,慕容感激不尽。但是以北魏天子的修为境界,能杀孔道佛已是天大的幸运,慕容去去就可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诸葛唯我摇摇头:“贤弟,那北魏天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北魏天子天选之子的身份,当北魏天子性命有恙之时......”
西楚国师抬头看了一眼星空,冷笑一声:“上面会有人坐不住的。”
话音一转:“不过,有诸葛贤弟出马,北魏天子九死无生,天下人应谢慕容贤弟。”
慕容峰淡淡一笑,扭身离去。
“慕容贤弟,诸葛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望着慕容峰的背影,诸葛唯我突然开口道。
慕容峰未停脚步:“兄长,尽管说。”
“留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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