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漫不经心地道:“原来是此事。也难怪婕妤记着,那时候婕妤还是淑妃呢。”陈婕妤原意是借着此事指‘玉’娘怀恨报复,不想‘玉’娘立时反‘唇’相讥,拣着陈婕妤心痛处刺,一旁的金盛险些儿笑出来,只得把袖子掩了口‘唇’,假意咳了两声才遮了过去。
自进了椒房殿,陈婕妤便一直跪着,她虽不得宠,倒也没叫人如此磋磨过,是以膝下隐隐作痛,可‘玉’娘仿佛无知无觉一般,陈婕妤倒也不急,又与‘玉’娘道:“殿下果然记得呢。妾一时糊涂,如今无时无刻不后悔,只是不敢到殿下面前请罪。”
‘玉’娘抬眼瞧了眼殿外,又将眼光移到了陈婕妤身上:“你即不敢请罪,又说甚呢?起来罢。”陈婕妤见‘玉’娘仿佛看了眼殿外便将语气转和,只以为乾元帝来了,又哀肯道:“便是上回妾错了,殿下也不能不听妾分辨几句,就定妾的罪名。”
果然身后就有脚步声,陈婕妤并不敢回头,却看着‘玉’娘依旧端坐,心上正是惊疑不定之时,眼角便瞥着一个身着一等宫人服‘侍’的身影跪倒在身后,不禁抬头瞧了眼‘玉’娘,正见‘玉’娘对了她一笑。
便听着身后那人道:“启禀殿下,吴王殿下在殿外求见。”陈婕妤听见这句霍然站起来身来,因她跪得久了,脚下发软,险些跌了,亏得一旁两个宫人将她扶了,这才没跌倒。陈婕妤也顾不得‘玉’娘便在凤座上瞧着,往殿‘门’走了几步,便看着景和一个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椒房殿外,哪里有乾元帝的身影。而身后又有‘玉’娘的声音道:“先将陈婕妤扶在一旁,宣吴王进来罢。莫说吴王如今还是郡王,便他是亲王了,你也是他母妃,断没有站着等他的道理。”
原是陈婕妤听见‘玉’娘宣她来椒房殿,当时就修信与景和,要他去求乾元帝,将乾元帝带来椒房殿。她谢‘玉’娘在乾元帝眼中不是最温柔软糯的,她这里拖延着些时候,伺机将‘玉’娘‘激’怒,好叫乾元帝瞧一瞧‘玉’娘的真面目,哪里晓得竟是只来了景和一个。想来‘玉’娘方才也是看着了景和,这才惺惺作态与她看,有意误导她,好看她的笑话,一时又气又愧,只得忍气吞声坐在一边。
景和听着‘玉’娘宣召,目不斜视地进得殿来,在‘玉’娘凤座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口称着“母后”拜了四拜、‘玉’娘不等他起身,指着一侧道:“你母妃也在,去见一见。”陈婕妤唯恐儿子叫‘玉’娘夺了去,这才屡屡失策,这时看着景和参拜‘玉’娘,口中又唤母后,满心气苦,看着景和依言过来见礼,眼圈儿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到底忍住了,还做个糊涂的模样与景和道:“二皇子怎么过来了?你可去过承明殿没有?”
景和抬头将陈婕妤看了眼,暗暗叹息了声,脸上却是个茫然的神‘色’:“不是母妃唤儿子过来的么?”陈婕妤原先是坐着的,叫景和这话一说,身子不禁往上一抬,把手按在了心口,张大了眼盯着景和瞧。景和又道:“母妃,儿子虽不知承明殿里有甚事,可母后宣了您,您便好好与母后解说便是。您让儿子去请父皇来,儿子以为不妥。”他话音未落,陈婕妤霍然站了起来,重重一掌打在了景和脸上,将景和的脸都打得歪了歪,‘腿’上一软,又跌回了椅子上,靠着椅背双目中簌簌落下泪来。
景和慢慢地转回身,双眼盯在‘玉’娘脸上,一字一句地道:“母后,儿子请母后瞧在母妃慌张失措的份上,勿怪母妃擅作主张,且听母妃分辨一二,再做道理。”
便是‘玉’娘生了个冷心肠又是有智计的人,也不能预料景和竟是将陈婕妤出卖,听得景和说了这些,扶着凤座的扶手将身子缓缓前倾,一般将眼光盯在了景和面上,却看景和乌发白肤,长眉秀目,便是脸颊上的巴掌红印也不能减损他的容貌,说话时红‘唇’翕动,仿佛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后心都有些发凉:“你可知方才你做了甚?”
景和双目在‘玉’娘脸上看过,看她肌肤犹如堆雪砌‘玉’一般,愈发显得眉翠而目清,想是叫自家的话惊到了,双眼中满是惊疑厌恶之‘色’,便将眼垂了下来,撩袍复在‘玉’娘脚前跪了:“有三不孝,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此为一不孝。母妃要儿臣将父皇请来干涉母后权限,此不忠也又陷儿臣与不孝,是以儿臣不敢领命。然母妃身陷事故,儿臣理应为母妃辩白洗冤,故此请母后秉公而断。”
‘玉’娘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扶手,脸上竟还能‘露’出一丝笑颜来,与景和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个孝子了?”景和抬眼将‘玉’娘瞥过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儿臣不敢。”‘玉’娘也不叫景和起来,先向陈婕妤看去,心上竟是陡然一惊。
说来陈婕妤也是个秀美佳人,便是叫乾元帝降为婕妤,又在承明殿幽禁了些日子,也不过消瘦了些,容貌倒是减损得不厉害,可这短短片刻,便像是老了五六岁一般,脸上一些神气没有。
陈婕妤看着‘玉’娘看过来,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也在‘玉’娘脚前跪了,又将身边的景和看了眼,气若游丝一般地道:“妾有罪。那朝云额上的伤,原是她与妾驳嘴,妾恼了,拿茶泼她,失手伤着的。因圣上有不许无故殴伤宫人的旨意,妾怕叫圣上与殿下知道,责罚妾,误了吴王吉期,妾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呀,哪能不想着亲眼瞧着他娶亲呢。是以方才欺瞒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又说景和见陈婕妤这般模样,心上也颇觉后悔心痛,又埋怨陈婕妤自家‘弄’自家,还连累他。如今她身边的人都是乾元帝新拨来的,焉知其中没有乾元帝心腹,只怕承明殿送出去的只字片纸送有人都先查看过了。便是承明殿出了人命事故,她唤他进宫商议也就罢了,如何还叫他去请乾元帝。若是他接着信,不肯进宫,在乾元帝眼中自然是他不孝怯懦;可他若是进了宫,却不提陈婕妤使他去请乾元帝来压皇后一事,在他偏心的父皇,一样是他事君不忠;可他若是提了,一样有不孝的嫌疑,正是个左右为难。
故此景和迟疑了回,硬起心肠拿定主意,径直来在椒房殿求见‘玉’娘,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将陈婕妤举发,又比出汉人赵歧所做的《十三经注》中对《孟子离娄上》的批注来为自家辩解,虽知这话哄不过‘玉’娘与乾元帝去,到底还好骗些朝臣。
起先景和也颇觉自家是个不得已,都是陈婕妤行为昏聩‘逼’得他。可这时听着陈婕妤竟是认了罪名,口风中也不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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