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无伤听到声音,立刻站起来,向茅屋里走去。段少翎则跟在身后,看着徐无伤那恭敬的态度,他也渐渐变得严肃小心起来,生怕走路都能出错。
进屋以后,段少翎看见架上满堆书卷,回顾窗外,盛栽松竹,横琴于石床之上,清气飘然。又看堂上坐着的人,松形鹤骨,器宇不凡。凛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自万历四十八年一别,咱们师徒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吧,无伤呐,今天怎么想起来来看看为师。”堂上的广忠一脸和善的问着徐无伤,但目光分明是留在段少翎身上。
“弟子不肖,自从当年进了阴陵卫以后,每逢皇命,兢兢业业,唯恐有负圣上重任和师父的教诲,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抽不开身来拜访师父,还望师父见谅。”徐无伤埋着头,一副愧疚的样子。
“你的性子,为师还不知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唯恐抹杀了你们定国公徐家的名声。为师倒也没怨过你,只是为师都一把年纪了,多年没见,就想看看你现在出息了的样子。我也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年年派人给我送东西,我也用不着,就想趁着还有几天活头,你能多来看看我。”广忠一副慈蔼的模样,只是眼神中流露着说不出的落寞。
“不过。”广忠看着段少翎,突然话题一转:“你今天怕不只是来看我那么简单吧?”
徐无伤又朝广忠拜了一拜,说道:“师父明见。”然后把段少翎一把拉着跪下,继续说道:“这位小兄弟名叫段少翎,是台州人,前几天被鬼祟缠了魂,我出了手帮了他一把,只因他的命格奇特,我只能帮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所以把他带来,一来是希望师父能教他一些术法防身,二来是想着师父您年纪大了,想着让少翎替我在您膝前尽尽孝。”
“孩子,过来。”广忠向段少翎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段少翎拿捏不准广忠要干嘛,怯怯的走到他身边,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段少翎有些拘束,但广忠一副和蔼的样子,让他也没有多紧张。
“把你的左手伸出来。”广忠依旧很和蔼的看着段少翎,微笑着说道。
段少翎并没有迟疑,将左手臂上的袖子一撸,露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看到之后,广忠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桃花带刃。”片刻之后,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我就说嘛,这么多年没来见我,怎么会两手空空的来,原来礼物在这儿呀。”
这话说得段少翎云里雾里,茫茫然的看着广忠。广忠淡淡一笑,对着徐无伤说到:“这孩子的命格看似凶险,实则是有惊无险,要是能好好**,没准儿以后比你还出息也不一定。”
徐无伤看着广忠,说道:“那这么说来,这个徒弟,师父您老人家是愿意收咯?”
“你给我带来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回绝过,何况,这次还是个这么有前途的小徒弟,我当然不会拒绝。”广忠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
“少翎,快来给师父磕头。”
“好的......”
段少翎说他的故事的时候,大家的酒都醒得差不多了。看见他突然停住了,都觉得有些扫兴,都让他接着讲下去。
段少翎拿起面前的酒碗,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大半碗的酒,摇摇晃晃的手又把酒碗放下,拿起旁边的一碗茶来,一饮而尽。然后皱了皱眉,奇怪地问道:“都说到我拜师了,还要说什么,你们不会要我连那几年跟我师父学什么都说出来吧。不是吧,那太多了,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不对呀,翎少,今天你不是说你是仵作么?”云毅睁着惺忪的眼睛问道。
“嗨,还不是徐大哥,也就是徐无伤的安排。天启七年的时候,我师父病重,师父临终前告诉徐大哥,说我学道法的时日尚短,以我桃花带刃的面相,还是会招来灾祸,所以让他给我找一个阴气重的地方,算是帮我修行吧。可他倒好,说阴气重的地方,最好莫过于去当仵作,然后,让我当了两年仵作。”段少翎提起当仵作,心里就不高兴。
“切,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么,要不是尸体的阴气,就你那五行全缺的体质,桃花带刃的面相,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云毅说道。
“我也知道段大哥是为我好,可阴气重的地方也不一定非要当仵作吧,他要早点把我拉进阴陵卫,没准儿你们来了还要叫我一声千户大人呢。”说道千户,段少翎的眼睛都要放出光了。
“堂堂南京礼部尚书的儿子,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千户的位子?”安若素打着酒嗝说道。
“靠,千户唉,等我当上了千户,然后没准儿还能当镇抚使,也许以后还能和徐大哥一样当指挥佥事。礼部尚书的儿子怎么了,我才不想靠我爹呢。”提起他爹,段少翎多少有些不屑。
“诶,老安,现在是不是该说说你的事儿了。”段少翎回过头看着他说道。
“说就说,只是你们别吓着就行。”安若素显摆的笑着。
“切,都是见过鬼的,谁怕谁呀。”云毅反驳着说道。
“你们见的是鬼,我见的不止是鬼,还有妖,还是人妖......”
听到人妖两个字,几个人的耳朵都竖起了,异口同声的说道:“人妖,你是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只是没人敢提起那个名字。
“不错,就是他,八千女鬼乱朝纲。”安若素点了点头。
安若素的命不好,前半辈子虽然安稳,却总是受人欺负,后半辈子不会受人欺负了,却不再安稳。当然,现在说的是他的前半辈子,也就是受人欺负的时候。
直隶阜城,虽然离京城很近,却没沾到什么光,一直以来,不是穷,就是很穷。穷人本就该受到欺负,不管是在大明朝,还是往后几百年,都不会变。要是说哪个穷人没受到欺负,那不可能。想当年,咱们太祖皇帝也是被欺负的忍不过了,才举起大旗造反的。当然,当然,他最终也完成了从穷人到欺负穷人的转变。
不过,太祖皇帝比安若素幸运多了,至少,他没有那么个混球爹。安若素的爹是个赌徒,嗜赌成命,而且还是逢赌必输的倒霉鬼。要债的人追上门要债的时候,他爹看着倾家荡产的家,还有躲在屋角瑟瑟发抖的母子俩儿。突然,他爹意识到自己还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还有老婆和儿子。于是,他们母子俩儿被卖给别人抵债,安若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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