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奔行三百余里,期间大小十余战,总算闯过水关后却又遭到北河最精锐的禁卫骑兵攒射,密集的箭雨即使受到了河水的阻碍,依然无情地穿透护甲,刺入身躯;巨大的体力消耗让每一次划水都倍感沉重,而在不进即退的逆水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无望……穆阿奇只觉得眼前一黑,枊莺在脑海中一闪即逝,仿佛断隔于阴阳两界。
却在这时,叶康忽然发现一只木筏自上游顺流而下。木筏两角各系一条数十米长的绳索,顺索望去,远处的两侧山崖之上已然现出许多人影,两面配合着将木筏不偏不斜地停在了穆阿奇所在的水面上。箭矢纷纷飞落,却均被木筏挡住,眼见得射之不着。叶康急命射手分射两崖上的放筏者。
放筏者正是一直守候在水关上游的陈来宝等人。天已经亮了,按照约定他们完全可以撤回安全地带,但是陈来宝不肯走,手下的士兵们也不肯走,穆阿奇不回来,他们谁不都不肯走。敌人的箭矢飞射而来,众人一手举盾,一手牵绳,脚下分毫不动,始终将木筏控制在穆阿奇头上。陈来宝死盯河面,默默地呼喊道:“阿奇,你不能死,不能死!”
对面堤坝之上,北河太子叶康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手中搭弓沾箭,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在双方数百人的注视下,一只手伸出河面攀住了木筏。穆阿奇爬上木筏,挺身而立,肩背之上多处中箭,扬起的箭羽如同百胜之将荣耀的旌旗。叶康心头一震,那拉开的弓弦竟迟迟未能放开。
随着陈来宝的一声令下,两崖之上齐行扦拽,拉动木筏溯流而上,很快就远出了箭程之外。北河人无不瞠目结舌;叶康长叹一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飞龙皇帝雷鹏坐在皇座之上,以手扶额,露出半张疲惫的脸,看上去神色黯淡。将军及大臣们就战事所发表的意见,没一个听得顺耳,好像说来说去都逃不过“停战”二字。雷鹏心想:当初劝我出兵的是这些人,如今想要停战的还是这些人,他们不是要为我分忧,而是要让我听任他们摆布。这时见首相杜琛欲言又止,似乎也想说两句。杜琛是雷鹏的岳父,先帝在位时即为首相,朝中大臣大都以他马首是瞻,所以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雷鹏问:“不知公爵大人有何见解?”
杜琛清了清嗓子,道:“为臣以为,各位将军和大臣们言之有理,陛下应予采纳。”
“这么说,你也认为我应该与黑山王讲和?”
“正是。为臣以为,当初黑山王辱我国威,理应受到惩罚,但如果因此就要遭受灭国之灾,惩罚未免太重,各国也难以信服。”
“我无意吞并黑山,只是仗打到这份上,说胜不胜,说败不败,我若撤军,岂不是落个虎头蛇尾?”
“如今我飞龙大军已攻占黑山半壁江山,可谓国威已显,皇威已彰,当为胜战;陛下撤军议和,则是对黑山人戒而勉之,不记前嫌,怀仁之举,亦无虎头蛇尾之说。”
“如此说来,倒也有些道理。”
“各位将军和大臣们所言,归根到底无非两层意思:一是久战不休,国力消耗巨大,恐怕难以为继;二来就是攻占黑山,势必引起各国之焦虑甚至戒心,于帝国及陛下均属有害而无益。”
“秋国会的新一军目前战况如何?”
“秋将军劳师远征,孤军深入,处境十分堪忧。”
“黑山军主力尽在江城防线,其内陆空虚,何来堪忧之说?”
“据最新情报显示:目前与秋将军部作战的多为西方各国兵马,不过仍打黑山军旗号,显然是不想公然对抗我军。”
“他们也怕我吞掉黑山?”
“唇亡齿寒,不得不防。”
雷鹏冷笑道:“好一个唇亡齿寒。”又道:“长老院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据为臣所知,长老院也希望我们与黑山、白马两国早日化干戈为玉帛。”
“既然大家都做此想,那你就安排人跟他们谈判。倘若黑山王确有悔过之意,议和也罢。”
“陛下圣明。”
朝会结束,雷鹏回到寑宫,召侍卫鲁特来见。鲁特原为太子府侍卫,因行事稳健,唯命是从,渐成雷鹏心腹,继位后携入宫中,常以机密之事交办。
鲁特赶到,雷鹏遣下左右,问道:“我交待的事,你办得怎样了?”
“回陛下,属下已查明长老院几位主事长老近来活动频繁,经常与各部大臣乃至前方将领秘密通联;昨天夜里,属下拿住一人,是章寿派往黑山的密使,其身上并无信函,只有口信邀约黑山王遣使议和。”
“果不出我所料,长老院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杜威和他们有联系吗?”
“目前没有发现直接联系。”
“那个密使你是怎么处置的?”
“属下已将他……”鲁特做了个手势。
穆阿奇仍在养伤,分队暂由陈来宝掌管。这一天,陈来宝到营部开会。李远在会上传达了刚刚接到的命令:各部原地待命,停止一切军事行动。这其中也包括针对北河人的行动。会后,陈来宝来见穆阿奇,转述上峰命令。
穆阿奇道:“难道是要停战了?”
“有可能。上边说已经在和黑山人谈判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我还有些事没办妥,这样一来怕是没机会了。”
“什么事?”
“我把枊莺送的手帕落在北河大公府了,我想去找回来。”
“我当什么事呢?不就是块手帕吗?我想枊莺也不希望你再去冒险,上次就差点把命丢了。”
“就怕回去不好跟她交待。”
“她要的是你的人,你平平安安地回去就是最好的交待。”
秋国会将军率军归来后,二营放弃了草滩及哨寨营防,撤回夏城。十二月初,新一军离开夏城,全军退往国内。月中回到左大营,紧接着就开始遣散人员。士兵们一批接一批地离去,赵勇、何大忠等人走的时候倒是都挺开心的。到了月底,穆阿奇和陈来宝也交出了盔甲和军械,然后带着遣散费,离开军营。对于他们而言,战争结束了。
穆阿奇最后看了一眼军营,对陈来宝道:“走吧!我们先去飞龙城,我想去看望一下教务长。”
来到飞龙城,守城禁军看到他们身着黑色军衣,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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