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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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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天2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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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深呼吸渐渐变浅,艾薇才再一次转过头来,两个嘴角冲着我翩翩上翘。可我却无论如何无法认同这是一个笑。我心如刀绞,可还是同样竭力回以了一个勉强可称之为笑的笑。

    只要在艾薇身边,我就绝不允许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这是我和猩猩的约定,只要是和艾薇在一起,我们就一定要像春城的阳光一样,无视四季,永葆热力。

    又不知过了多久,艾薇再次缓缓低头,从蓝白格子的帆布包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个淡蓝色信封递给了我。信封正面用美工钢笔工工整整写着“from 艾薇 to 方树”。

    我一接过信封,艾薇就双手相合于胸前,然后做了一个打开书本的动作。我会意地拆开信封,将折成四折的同是淡蓝色的信纸抽出,然后一折折展开——

    树: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就说明我还是原来那个我,那个无力改变自己的艾薇。原谅我在包括你和猩猩的世人面前,总是撑出一副若无其事,甚至没心没肺的样子。事实上,却只能任凭自己深陷于内心那潭黑乎乎的泥沼,死命挣扎着,一点点下沉。

    我与世人的相互理解,已完全沦为了一个荒唐的笑话。

    我知道,我这么说会让你觉得我已成为一个绝决的人。可请你一定要相信,对于这件事,我从死也不愿面对到如今能心平气和地写下,当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所以这件事,阿树你也只需坦然接受便是了。说到底,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又怎能奢求别人呢?

    咦,真是的……提笔之前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要对你写,可一铺开信纸,落笔又立刻变的比落刀还难了;好容易写出来几句,又都是些不着边际的牢骚……

    其实那些话,我能感觉到它们一直就在那儿,就像一团团有色有味的气体。我能感觉到它们就在我的脑袋里缓缓飘浮着,聚散着,混合着……可只要我朝它们伸过手去,它们就会立刻涣散无踪。所以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费尽心力拼装组合出的语句,还是和我最本真的心意相差甚远。也许这正是我的病根所在吧。我的病表面上是和他人的沟通障碍,根本上却是和自己的。

    好了,言归正传吧,其实这次给你写信,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正式告诉你,那就是:阿树,我要走了。

    爸爸已正式被调往成都的部队工作;而我,还有此前一直住在芒城外婆家的妹妹都将一同跟随迁往成都生活。有医生建议爸爸,最好能让我离开从小和妈妈一起居住的房子,一起生活的环境,这对我的恢复或有益处。所以爸爸才主动申请了这次工作调动。

    其实不管下一站去向何方,相较于勾画未来,我想我都更习惯于蜷缩在记忆的角落里。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已经活了一百岁的老婆婆,而回忆就像是我的满头银丝,怎么捋也捋不完。可即便如此,直觉还是告诉我,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离开从小生活的春城,离开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你和猩猩……

    阿树,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受到了伤害,请你一定要相信,在轻伤你一分之前,我早已重创自己百分。未来无论未来发生何事,只要想着这一点,我想你就都能原谅我了吧。

    阿树,我走以后,请你一定要认真过好自己的生活。等到了对的时候,我会再给你来信的。

    最后请原谅我还固执地选择书信这样一种快被时代淘汰的传情方式。不过文字,尤其是那些事关重大的文字,我想还是老老实实写在纸上的好。因为这样一来,不但活着的时候可以一世珍藏,就是死了,也可以把它们统统烧掉,带往另一个世界。

    你的艾薇

    这满满一整页的信纸,我看完一遍,又从头看了一遍,期间仿佛是有人按下了全世界的消音键。几近真空的宁静之中,我甚至感觉到了捏着信纸的食指和大拇指尖脉搏的彭勃碰撞。

    待我把信纸沿折痕折起放回信封,再看艾薇,竟是一脸的轻松与恬静。我想这或许就是她在信中所写的“若无其事”甚至“没心没肺”的样子吧。

    艾薇要走了,艾薇真的要走了……这一次,轮到我像刚才跑完步时一样大口喘息起来;轮到我把两手像猫爪一样死死抓着膝盖,抽搐不已;也轮到我竭力把脸绷得白纸一张,不让任何负面情绪书写其上。

    恍惚之间,艾薇默默伸出左手,将我颤抖的右手缓缓牵至胸前,捏成一个拳头,然后用双手紧紧包合住。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二十秒……也可能是三十秒,我才像一个吮饱了乳汁的婴儿,彻底恢复乖悄。而后,就像是对我的一种奖赏,艾薇把我紧握的拳头轻轻掰开,然后伸出食指,在我的掌心一笔一划写道:会,忘,了,我,吗。

    每写完一个字,艾薇都会顿上一顿,朝我睇上一眼。

    觉完艾薇的字,我不作多想,也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摊开她的掌心——在艾薇红润的掌心上,除了与生俱来的细密掌纹,还有一条十分扎眼的愈合伤痕。这条微微凸起的白色细线,正巧将艾薇的生命线与感情线的末端连在了一起——然后同样在她的掌心上一笔一划写道:除,非,我,失,忆。

    艾薇对我展露了一个瞬时开放又无声消融的笑。

    我也会心一笑,我多么希望自己能笑着忘记艾薇即将离去这一要命的事实。可我做不到,因为毫不夸张地讲,从我出生至今,艾薇一直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继续闷头在艾薇的掌心上一笔一划写道:答,应,我,以,后,不,再,伤,害,自,己。

    这几个字我写得尤为抑扬顿挫,就像是企图在艾薇掌心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封印。可我刚写完最后一个“己”字的最后一个“竖弯钩”,艾薇就神经反射似的把被我捧着的手一下子抽回,并连忙用另一只手握住,夹于两腿之间。过了好一会儿,艾薇才毫无预兆地重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她是想告诉我:好的,一定不会了。

    此后的好一阵子,我不再对艾薇说话,艾薇也不再对我比划,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并排而坐。在这段时间里,我能隐约感到公园越来越热闹,可以想象喂海鸥的人群已遍布河岸,常年把这里当作“老有所为根据地”的老头老太们也都已各就各位,吹拉弹唱,载歌载舞,其中不少还穿着花哨的民族服饰。此外,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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