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闷,尤其是对像梅币庭这样的人来说。历经了下午的事,此时挫败的他,在不怎么透气的房里哪怕是一刻都待不住。
带上一坛陈年佳酿,梅币庭跑上了客栈的屋顶。还是在这屋顶之上借酒消愁比较痛快些。
湘西客栈的屋顶,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坐在屋顶之上,还能俯瞰大半个湘西城。
梅币庭看着灯火通明的湘西城,心底却是道不尽的悲凉。这曾是他最初的容身之处,可自从他姑姑病死之后,他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如今,他还得感谢那帮畜生当初不由分说的抓走了他,让他遇上了赫连沐,还让他有机会被义父救走,时至今日能再次有缘与赫连沐相见。
虽然赫连沐已不再可能属于梅币庭,但梅币庭还是抑制不住对赫连沐的念想。
又想起下午的事,梅币庭托起酒坛子猛灌了几口,醇烈的女儿红滑过喉咙,浓厚的酒味中却夹带着一丝苦涩。
可能快转暖了的缘故,今日这天也有点燥热,楼然从萧舞房里出来,却不想早早回房入眠。
要不是席晨又来找萧舞了,楼然没准要在萧舞房里待到大半夜才肯出来。
楼然本想去院子里小坐一会,抬头仰望夜空之余,却瞥见了独坐屋顶的梅币庭。
楼然依稀记起,在洛杨城的武试擂台上,初见梅币庭时,就知道他是个不简单的人。包括他后来接近赫连沐,楼然也清楚那是刻意而为之。
梅币庭的眼神太复杂,有太多楼然看不懂的东西。但唯独梅币庭的孤寂,楼然能感同身受。
为了怕梅币庭有伤害赫连沐的心思,楼然私底下有同郁涟乔提起过,让郁涟乔多注意梅币庭这个人。
因为相比之下,郁涟乔更能让楼然信任。
郁涟乔那人虽也神秘莫测,但至少楼然能清楚的从郁涟乔的眼神里看出他接近赫连沐是因为对她感兴趣,也仅是感兴趣而已,不夹杂着任何异样的情绪。
这次楼然来湘西城,却发现梅币庭似乎不同了。同样的淡漠寡言,却更孤独了。并且,楼然察觉梅币庭对赫连沐似乎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意,那就是她也曾被伤过的男女之情。
楼然也没见过梅币庭几次。然而每次见梅币庭,在楼然的印象中,他总是那么的落寞。即使有时他面带笑意,却也掩不去他内心所散发出的孤寂。
这种类似的感觉,楼然曾深刻的体会过,所以她懂。不管梅币庭是否掩藏的很好,但她还是能察觉出来。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梅币庭的世界太沉寂,上天却让他遇上了无论何时都能看透他寂寞心境的楼然。
无论如何,楼然确定梅币庭对赫连沐已不再构成威胁,既然不再是敌人,那如此相似的他们又何尝不能成为朋友。
今日梅币庭和郁涟乔在街上吵闹之事,楼然也听说了。心仪之人却另有所属,任谁一时半会的都难以高兴的起来。
虽然楼然有点同情梅币庭,但在楼然心里,还是觉得郁涟乔同赫连沐比较般配,郁涟乔的性格更适合站在赫连沐身边。复杂的梅币庭,感情世界定有很多顾虑,他做不到郁涟乔那般的潇洒。
郁涟乔可以为赫连沐变得死皮赖脸,就像席晨对待萧舞那样。
郁涟乔可以为赫连沐变成洗手做羹汤的厨子,只要能把赫连沐养结实了。
为了赫连沐,郁涟乔更甚至是连自尊都可以暂且搁下。
这些梅币庭都无法比。
梅币庭连爱意都不敢去直白的表达出来,让赫连沐知晓。更何况是那些关乎男人威严的事了。
近乎颓废的梅币庭,其实楼然很不喜欢看到。因为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楼然轻逸的飞身而上,小心翼翼的走到梅币庭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坐在他边上,看向夜空中朦胧却又散着光晕的月亮。
就像梅币庭的心。朦胧,却有光亮;看不清,却又想探索。
梅币庭的隐忍,楼然再熟悉不过了。每次见他,都觉得他像极了四年前的自己。
谁的过去没点故事,楼然有点怜悯此刻的梅币庭,他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么光鲜亮丽,却也还不至于到千疮百孔的地步。
是赫连沐让梅币庭陷入了这种可怜兮兮的境地,尽管也不是赫连沐的错。
楼然就当是帮赫连沐擦屁股好了,坐在这里陪陪孤独的梅币庭,不管他乐不乐意她的陪伴。反正她现在回去也还睡不着。
梅币庭此刻很低落,有些许轻微的醉意。楼然的出现他也不是无所察觉,知道身旁的女子并无恶意,也没什么防备。
许是孤寂了太久,再加上喝了差不多一坛女儿红,梅币庭的心房好似突然打开了,用类似自嘲的口吻对身旁这个不太熟悉的女子开口问道:“你说,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楼然怔住了,乍一听,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毕竟,像梅币庭这种人,主动与人谈心说这种话是很难得的,更何况谈心的对象还是她这个与他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
然而,当楼然转过头看向梅币庭予以求证时,却惊讶的发现他正失神的望向自己。楼然意识到刚才不是她的幻听,而是梅币庭真同她讲话了。这下她更觉得梅币庭可怜了。
试想,一个人该无助到什么地步,才会去思考自己“做人失败”这个问题?
梅币庭也不在乎楼然能不能很好的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吐露内心的苦闷:“命不好出生在平凡人家,现如今有能力竞争了,却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楼然清楚梅币庭口中的“她”是指谁。除了让男女都能魂牵梦萦的赫连沐,试问还有谁有那能耐?
楼然也知道梅币庭并不是在等她的解惑,所以也就不作反应。出生在平凡人家?她又何尝不是平凡人家出来的人?或者说,这天下间,又有多少人不是出于平凡人家的?
楼然神色黯淡的静坐一旁,双瞳望向前方,眼神渐渐失焦,脑子里却尽是她曾经所处那个平凡人家的那点不平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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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然的家,就像她自己所认为的,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家。
然而她那个平凡的家,却充满着复杂的关系和让她不愿再想驻足的苦因。
楼家,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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