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井斜倚在床背上,墨黑的瞳仁虚无地望向洛梵。
“洛梵,你知道的。我恨你,恨到骨子里,可是有些事情,都回不去了。就好像我当初说的,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妻子,那我满足你。如果你想要个孩子,我满足你。如果你想要我,不可能。”
洛梵勾起一抹苦笑,眼中淡淡迷离。“我想看你的眼睛。真实的眼睛,西井。”
她摘下黑色的美瞳,露出了本来的颜色。琥珀色的瞳仁,犹如上世纪的琉璃窗户,晶莹透亮,有阳光的颜色透出。琥珀色是天生的悲滞颜色,就如同一只小虫被永久封闭在松脂中,成了永恒的孤独。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他们太多的纠葛,太多的情愫,谁也无法说明白。
“西井,我只要一句话。”
她抬眸,脸颊苍白。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真心地想要成为我的妻子?”
没有吗?
有的吧。
那年春天,他给她捉蝴蝶,结果撞到一棵有蜂巢的树。当他捧着蝴蝶到她面前,俊美的脸上已经肿了一大片。春光之中,他们坐在秋千架上。他躺在她的膝盖上,她细细地给他的脸抹药。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轻轻吻了她的手背。那一刻,她想一直活在这样的春光里,和他,永远。
那个夏夜,他游完泳,**地冒出水。他斜靠在岸边,懒懒地喊:“西井,快给我擦头发。”她嫌弃他:“谁要给你擦头发啊。”然后拿着干毛巾胡乱地擦,看着他微黑的脸使劲憋笑。他突然坏笑起来,抓住她的手臂,直接拽下了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来。她两颊绯红,被他抱在胸口,洛梵坏笑着说:“下次再这样对我的头发,我就强吻你。”
那个秋天,他为她过生日。他办了一场盛大的派对,每一个人都惊叹于他的缜密细腻。派对过后,他和她坐在庭院里,他拿出一块蛋糕:“我知道你刚才忙着应付那么多人,还没吃上蛋糕。快点吃吧,小寿星。”她拿过蛋糕,慢慢地吃着。他搂住她的腰:“西井,只要我在,你每一个生日我都会为你过。”她微笑阖目,遮住了眼底酸涩。
那年冬天,雪花从时光的罅隙中倾泻而下,凝结了一整个世界的晶莹剔透。他带她去院子里赏梅,从迷离生长的梅枝间,她望见他孤傲的侧脸,覆上一层朦胧的柔光,轻轻揉和在雪花折射的金光中,一点一点占据她整个心灵。
她爱过他,也恨着他。
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知晓,她的曾经,他的曾经,都去了哪里。她单纯以为的一切,只是鸟笼里的幻影。
她只是洛家的利用品,用华丽蒙蔽了双眼,被残忍地隐瞒了所有事实。
妻子?
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当她的妻子?
她设想过和他的未来的点点滴滴,一次,又一次。
可是她太卑微,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她的一切,她生命的开端,全部都是洛家给予的。
理所应当,她用献出自己的方式来回报洛家。
“有。”她垂下眼睑,暖黄的灯光透过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道墨色的暗影。
洛梵的脊梁僵硬住了,他听着窗外倾盆而下,洗刷着窗户的雨声,忽然觉得——
他还没有完全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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