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阁,安麟去过一次,始终记忆犹新。
不过寸土之地,却聚集了京城大半多的权贵,仪表堂堂,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在这里丑态毕现,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有些甚至禽兽做派,贪婪色相,让人看了恶心。
“殿……小姐,咱们快走吧,被,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宫侍桂圆扮成的小丫鬟,眼见自家主子偷偷摸摸听那污人耳根的墙角,急得牙根直哆嗦。
安麟第一次出门,作女子打扮,哪怕再掩饰,也是一派富贵,瑰丽非常,引了一众眼红的小倌争相服侍,不得已要了包间才清静些,刚歇上没一会,觉得没意思,想要到处转转,没想到一转却转到了春香阁研究男女之道的后院,这下可好,还未出阁的少年被那屋内一阵阵浪声淫语羞红了脸,想要赶快逃离,脚步却似生了根挪不动,只得愣愣呆在那,不知所措。
还以为自家主子听得起劲,不肯离开,年龄稍大,心智稍全的桂圆知道再不离开,被人抓到可不是好玩的,连忙再要劝安麟,哪知话未开口,少年便软塌塌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这,这可如何是好,地上的可是金枝玉叶,出了问题自己小命不保。
桂圆急得想要拖安麟起身,然而少年虽然精瘦,却并不轻巧,桂圆搭着安麟的胳膊,撑不起来,又不敢随便叫人,万一被发现是两个男孩子混进来了那就糟了。
急得满头大汗,挪不动人,眼见安麟脸色越来越难看,旁边的厢房门突然开了。
啊——呜——春香阁的小倌被人捂了嘴巴眼睛却提溜溜地转,顺势娇弱地往身边人身上靠,要知道呆了一天,眼前这美貌的女子却分毫不近自己身,只是一味地调戏笑闹,碰都不碰自己,这下可真好,总算能靠近一步了。
“这……这……”桂圆无措地看着这个比男子还要美丽的女子,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存在,脑袋一呆,手一松,安麟就软绵绵要倒下去,桂圆吓得赶紧去接,有人却比他早了一步。
“先进来再说吧!”最怕麻烦,更不想惹麻烦,但卞白衣面对麻烦却不能置之不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偷溜到这种地方,居然还喝了这里的茶水,当真不知人心险恶,社会复杂啊。
抱着安麟进了屋,安置在床榻上,正要去解紧扣的衣领,忽然想到男女有别,这人可不是春香阁的小倌,便起身,唤了涕泗横流的桂圆一声:“你,过来。”
桂圆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闻言颠颠跑过去,看到床上脸色绯红的主子,眼泪又要往外跑,卞白衣却递过一方白帕,笑道:“别哭了,他没事。”
没事!主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桂圆一心惦记着让主子赶快好起来,擦着眼泪抽泣:“主子还在睡吗?”
听到这话,刚才被猛然推开一肚子怨气的小倌明月可算是逮到了话头,尖着嗓子没好气道:“睡在这里可不成,你们当春香阁什么地方,要睡去对面客栈睡去。”
啊?——这可怎么办!
“明月!”一声轻喝,让明月从怒气中清醒过来,自己居然当着贵客的面如此刻薄,那以后自己可怎么面对贵客啊,怎么办怎么办,贵客一定生气了,这位贵客虽然不碰自己,但是给的银子却不少,得罪了她自己以后还能好过吗?
“你去告诉敖爹爹,我包你一月,这是定金,这位小姐先留在这休息片刻,沏壶茶来,要干净的。”不淡不痒,卞白衣掏出银票,塞到呆愣的明月手里,转而对破涕为笑的桂圆道:“你将这位小姐衣领松一松,可能会发热,我先去打盆水来,你帮她擦一擦吧。”
看到杵在一旁的明月,眼角一挑:“还不去吗?记得茶水要干净的。”
从来不过夜的贵客居然要包下自己一个月!天呐,这不是在做梦吧,这下要羡慕死阁里多少小倌。
匆匆下去,明月也算聪明,鸨公起疑问起来什么也没说,只说贵客看上他了,扭着小腰沏了壶上好的香片,送到房间后不做久留,跑花园散步去了。
卞白衣对此人识相还算欣慰,唤人要了盆井水和毛巾,交给桂圆:“这里你先照顾着,发热过后会口渴,桌上有茶,等他醒了你们赶紧离开,知道吗?”
桂圆忙不迭点头,心里已经将卞白衣当菩萨看待了,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只一个劲道:“谢谢”。
卞白衣摆摆手,临出门前,想了想,还是嘱咐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应该不会有事吧!只不过喝了点不干净的东西而已,叶子覃那家伙,居然哄自己有芙蘅君子作陪,却是一名小倌,坑了自己银子不说,还跑得无影无踪,下次见到了定要讨个说法才行。
那边卞白衣庭院石桌上品茗歇息,这边可苦了浑身燥热,面红耳赤的安麟,桂圆用井水为他擦拭降温,好不容易舒坦一些,一想到刚才迷糊间抱自己进来的那位女子,身上又跟着了火似的滚烫起来,刚才全身无力,神智却是清醒的,安麟一面恼怒桂圆不给力,居然让女子碰了自己,一面又羞耻自己居然觉得呆在那香软的怀里很安心,好不容易昏迷过去,梦见自己在冰火之间辗转,累得满头大汗却一直停不下来,而冰火之间,朦胧中站着一位白色修长的身影,遥遥向自己伸手……啊啊啊,这都是什么啊!
“主,主子,您醒了!”安麟猛地睁眼,听到桂圆惊呼,狠狠瞪了他一眼,哑着嗓子道:“水”
“哦哦,主子您喝水。”桂圆小心翼翼捧来一杯茶,被安麟一把夺去,仰头咕噜咕噜喝完了,杯子一伸:“还要。”
连续灌了三杯水,感觉舒爽了一些,才想起来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公子病一上来,恶狠狠道:“你去,把那个人给本宫带上来,先砍了她的手脚,再把她眼珠子挖出来,居然敢轻薄本宫,可恶。”
桂圆吓得一哆嗦,杯子掉了地上,气得安麟又是一阵骂:“真是废物,叫常羽过来,过会再收拾你。”说着要汲鞋下地,转眼一看这里摆设怎么和自己房间不一样,没有翘芷玉画屏,没有金丝缠足双刻桌,再低头一看,妈呀,怎么是女鞋……
“小……小姐……”桂圆怯怯唤了一声。
片刻怔愣过后,猛然记起自己还在春香阁的安麟撑着软绵绵的身子不自然地撇过脸:“咳……怎么本小姐头有些痛,桂圆,咱们回家去看看。”
所谓回家,自然是要安安分分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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