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巨响,屏风刹那间倾然倒地!
阮阿童心一惊跳,随即平静下来,双膝落地跪在他面前,「奴婢该死。」「你敢再跪朕试试?!」
一股力道搂住她的身体,下一瞬她已被带入了宽厚结实的男性胸怀里,气息狂乱灼热,夹带着盛大难抑的怒气对着她当头笼罩而落。
他的双臂如铁条般牢牢箱住她柔软细腰,力气之大,几乎弄痛了她。
「皇上-」
「闭嘴!」他妖艳美丽的眸光被怒火点得越发清亮,灼灼然逼视着她,彷佛想看穿至她灵魂深处。「你就想逼疯朕不成?这些年来,朕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你统统都忘到宵云外去了?」
她浑身轻颤,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战栗,几乎被他纯然男性浑厚危险的气息全面淹没、吞了。
「朕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他眸底燃烧着火焰,嘴角习愤性地上扬,嗓音里却有丝伤心。「在你心里,朕,到底是什么?」
她的呼吸彷佛停了,过往种种飞闪而过脑海,心又鲛又热地满胀着,想说些什么,才微微张口,却又怅然地闭上。
「……主。」良久岑寂之后,她低声开口,「万岁爷是奴婢的主。」
「你、你……」玄清凤彷若烫着了般地放开她,眸光瞬间变得冰冷。「好、好……很好!」
「来人,摆驾诗宮,朕就不信没人稀罕朕了!」下一刻,他怒而拂袖的离去。
那高大身影怒龙狂风般消逝在夜色,独留阮阿童单薄的形影默默僵立在内毁里。
宫漏一点一点流失,烛泪渐渐堆商,外间侍夜的宫女们就算隐约听见了寝殿内的纷争,却吓得谁也不敢多问一字,多吭一声。最后还是阮阿童缓缓步出寝殿外,白净的脸庞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平静如常地叮嘱副手。
「阿婉,自现在起由你好好随侍皇上起居,也多多盯着这些小丫头,重让她们疏懒办砸了差事,就算皇上不责罚,总管公公也饶不了人的。」
「阿童姊姊,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阿婉是她手把手带起来的,也颇有她的三分沉静稳定,只是眼底难掩为她忧心之色。「可姊姊你……」
「明日我得到礼公公那儿一趟,多则五天就回来了。」她感觉到阿婉握着自己的手一紧,安慰地笑笑道:「没事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姊姊,还是让皇上知道吧,只要皇上一句话一」阿婉急了。
谁都不准让皇上知道!」阮阿童的语气有些严厉,直见阿婉红了眼,这才微微放缓了声道:「宫有宫规,阿婉,我们是奴婢,切切要牢记这点。」
「是,阿婉知道。只是……替姊姊觉得苦。」阿婉眼眶热热,低声道。
明明错的是主,可担罪遭罚的永远是奴婢,她们这些不被注意的宫女也就罢了,可阿童姊姊身为首领宫女,非但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还得时时替她们担着事,为她们扛下了许多来自习钴主们的责难,如今还被皇上误会……
她们平常有怨有冤还有阿童姊姊可以说,可阿童姊姊的伤的痛,又该向谁倾诉呢?
主们高高在上,立足点不同,那纡尊降贵的眼,往往是看不见低低在下的她们的。
最最可悲的是,是人就会有感情,不因身分贵贱而有所区重,可主动情不过是一晌风流,奴婢动情,便是万劫不复。
见阿婉脸上流露的悲悯感叹,阮阿童心一痛,随即笑了。「你比当年的我聪明,看得透。」她拍拍阿婉的肩头,淡然道:「好丫头,什么都重说了,在宫里当好我们的差就对了。我走了。」「阿童姊姊——」
「皇上若是问起,就说我自知顶撞天颜,回宫女房禁足自省,如果皇上没问起……」她顿了顿,眼神闪过一抹痛楚,努力保持声调平稳,「就不用多口,知道吗?」「是。」阿婉低下头,有些难过。
「这几天谨慎些。」她笑笑,「辛苦你了。」话毕,阮阿童回小单间收拾了几样随身衣物,就这样默默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翌日一早。
毀损皇室宝物对奴才而言是大罪,饶是礼公公手下留情了,阮阿童依然生生挨了慎刑司的二十记板于。
她趴在木凳上,咬紧牙关,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喊叫,直到最后一记板于重重落在已然血渍斑斑里衫而出的臀上,她冷汗涔涔毫无血色的小脸再也抑不住地一僵,强撑着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还想努力翻身下木発.
不愿亲自观刑的礼公公直至板声结束才绕出门外来,见她凄慘伤痛的狼狈模样,苍眉微皱,目光瞥了两旁的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抹了抹一头汗,会意地忙上前去。「阿童姑姑,你莫起身,我们备了担抬,立刻送你回宫女房。」她只觉下身火烧般剧痛难当,微一动弹便疼得几乎要了人命,眼前阵阵晕眩发黑,仍勉强挤出一丝笑,「谢……谢。」
小太监们鼻头一酸,眼眶红了,不敢再多说什么,轻手轻脚地将她移置到棉布细造的担抬上。
「阿童。」礼公公突然唉了一声。
「是。」她清秀脸庞苍白若纸,挣扎着抬起头。
「太倔强不是件好事。」礼公公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一步错,便是粉身碎骨。」她低低道:「阿童没有后路。」礼公公默然无语,挥了挥手,让小太监们小心抬了她下去。
宫向来有两套截然不同的运行系统,例如主伤了病了,自有太医竭诚尽心医治,若是奴才,往往是同房之的宫女或太监相互煎药上药,能好是贱命不死,若不能好,便是像泡沬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宫,谁也不会多问一句。
阮阿童毕竟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大宫女,就是太医都要另眼相看三分的,只是她坚持压下这事不让人知道,所以当小太监小心翼翼将她敢在宫女房冷硬的炕上时,仅有个名唤阿翘的小宫女等在一旁,熟练地端过盆清水、乾布和瓶瓶罐罐的伤药,准备接手。
小太监们退了下去,屋内仅剰阿翘和痛到几无声息的阮阿童。
「阿童姑姑,会有些疼,你忍着点。」阿翘轻轻褪下她血迹斑斑的衣裙,虽有心理准备,仍是被那血肉模糊的伤势惊得倒抽了口冷气。「怎、怎么会伤成这样?不对啊,不就是二十板吗?而且礼公公不也让人缓着手劲儿打了吗?怎么还会这般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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