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船。若此时分开睡了,到时难免传出风声,引起怀疑。
文初应了一声,“老爷爬上貌美婢子的床,也是屡见不鲜。”
赵阙正在倒茶,闻言放下了茶壶,转头看着她,“你这是在想尽办法赶我出去?”一顿,又笑,“文初,你对别人素来不拘小节,为何到了我,却是区别对待?”
为何……
文初也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直到赵阙问出来,她却回答不了。
之前军营里一个大帐五十人,挤挤挨挨睡在一起;勾栏院里和楚兮同住一床,她也没在意过男女大防;可为何到了这个人,她却百般抗拒?文初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面无表情,“唔,你睡,我出去转转。”
天色渐晚。
空中明月高悬,远处重峦叠嶂,倒映在水面上一层层影影绰绰,琴声已歇,唯余高山处遥遥传来鸟鸣猿啼,空阔悦耳——这景色入了文初的眼,却入不了她的心。
脑海里尽是方才赵阙那个问题,她不愿意想,却阻不住那声音一遍遍回荡着。
长长叹出口气,转过身来,背倚着船舷,看起了甲板上热热闹闹的乘客。
这一只客船,足载了乘客上百数,不远处,一群公子哥围着几个少女大献殷勤。少女穿金戴银,满头珠翠,咯咯笑着好不快活。忽然其中一个冷哼了声,杏核大眼恨恨地瞪着甲板的阶梯处,笑脸一变,阴郁了下来。
那一圈儿人尽都循着望了去。
文初也不免好奇,正听见阶梯处传来的叮当之声。
人未到,声先至。
像是一串脚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十分好听。
继而传来的是一阵香气,虽馥郁,却不刺鼻,带着种别样的妖艳。
这香气一入鼻,文初眉目一闪,立即往人群后站了站,挡住了阶梯到这边的视线。就听身侧一道熟悉的声音,“认得?”
文初一扭头,“你怎么也出来了,嗯,这个女人,谁不认得?”
说着那女人已走了上来,柳叶眉,钩人眼,细长的眼波流转间,这从内而外都散发着风情,乃是京城最大的妓坊“七里香”的头牌,华眉。
南朝建朝不到百年,正处于一个极其矛盾的时期。正如女子,一方面,维持着前朝的地位,堪比牲畜,可换可卖;一方面,又摒弃了前朝的保守,抛头露面,颇多风流。就像少女公子们同坐一堂,欢声笑语,并非什么少见之事。
可如华眉一般,四月的天气,一件轻纱罩身,里头竟能隐约瞧见肚兜,就太过了些。
四下里一片抽气之声,有女子喃喃唾弃,也有男子吞咽口水。华眉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声音,漫不经心地朝船舷走来,靠在了上面。夜风浮动,撩起她轻纱曼卷,勾走了这甲板上八成的男子之魂儿。
文初回头看一眼赵阙,却正对上他看来的目光,眸光清正,一如从前,没有半点儿被华眉吸引的意思,不由打趣,“殿下这是阅女无数,已有抵抗了?”
他轻笑一声,“在下心有所属,自不会轻易被惑。”边说着心有所属,边盯着她目光不放。文初别开眼睛。听他慢悠悠道完后半句,“出家人当是心有佛祖……你莫想多了。”
这到底是谁想多了!
又或者是谁在故意引人遐想!
文初咬了咬牙,懒得搭理他,就听有人高声唤着,“阿瑛,你去哪儿?阿瑛?付瑛!”
原来是之前冷哼的杏眼少女,起身气哼哼地走了,这少女显然和华眉早有梁子,快步走了一段儿,实在气不过,又直冲冲地跑到船舷处,往华眉身上重重一撞,“过去一点,好狗不挡道。”
文初一挑眉,“华眉可不是省油的灯。”
果不其然,华眉二话没说,一把扯住了少女的头发,少女痛叫一声,尖叫着挣扎。其他那些少女尽都一惊,叫着“付瑛”跑了过来。两个女子拉扯来去,附近的人围着指指点点,几个少女上来帮手,那些公子也纷纷来劝。
文初知道华眉不会吃亏,她太了解这女人的性子,遂又往一侧横退了退,任那边乱作一团。赵阙自然也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就问,“你怎么识得她。”且似乎颇为熟悉。
“你可听过,华眉和我小哥之事?”
文彦,文家第三子,华眉,青楼头牌,这两人都不是无名之辈,闹出的绯闻自是人尽皆知,一时风雨。他虽不会关注这些东西,手底下却有人留意着京城大大小小的动静,自然也知道一点,“不是谣传?”
文初只眨眨眼,模糊道:“一半一半吧。”
说华眉和小哥打的火热,这绝对是谣传,真正和华眉打的火热的是她。小哥和她长相颇近,像了有五分,眉毛画粗,肤色变一变,这五分就能提到七八分了。是以她从前偷跑出府,时常打着小哥的旗号。真正跑到七里香去寻华眉的,也一直是她。
可为何说一半一半呢,却是小哥和华眉,的确两情相悦,只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且她的身份,即便花魁,到底一介妓子,也不容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文初没多解释,突遇故人,却是物是人非,心中不免有所起伏。
周遭一片吵嚷,她没了再呆下去的兴致,转身准备回舱。
却在这时,发髻发钗掉了满地丢脸不已的付瑛,一下子发了狠,哭着一脚踹向华眉的肚子,华眉闷哼一声,撞在船舷上,同时被拉扯着头发的付瑛被她猛地也向船舷一带。文初听见华眉的声音,正转头,就见付瑛一个趔趄,从船舷上猛地翻了下去。
付瑛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无意识地拼命往前一抓,正抓到文初的脚踝。
脚下一沉,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文初,毫无预兆被拉扯了下去。
噗通!
河水瞬间没顶。
这短短一段时间里,两次落河,还都是无妄之灾,文初灌下一口河水的同时,心中郁卒那就别提了。
上面哗啦一下,人群全部涌到船舷,抻着脖子往下看,响起一阵阵尖叫。
“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啊,找船员来!”
一根绳索被甩下来,“抓住。”
是赵阙的声音,文初浮在水面上,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不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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