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太湖,鼋头渚。
江南多雨。
即便是深秋时节,连霏数日亦时常有之。天空中烟雨蒙蒙,夹杂着一丝丝湿润,弥漫在太湖,与海边的暖热倒成鲜明对比,或凄婉,或柔人心肠,诉说着鱼米之乡那无限风光。此处正是太湖之畔,湖边群山连绵,泛舟点点。舟中吴女婀娜,细言软语,阵阵嬉笑,不绝于耳。而湖对面之群山,唤作马山,接壤苏州,无锡二城。那马山秀丽异常,丛林盛茂,远眺真有蓬莱仙宗之势。在如此细雨滋润之下,更添缥缈。
湖畔处却见一个中年汉子搭乘一叶扁舟,向那马山翩翩疾驶而去,看那姿势,出尘化外,一往无前,有如当年玄奘东渡之魄。
马山上鼋头渚旁,却密密集集的站着一大堆人,三教九流,僧衣道袍晃动,似是江湖人士。人群中两个身影,两把长剑,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一个米黄身影的汉子使着一把四尺长的铁剑,顷刻间已换变了数种剑招,招招刺向另一个黑色身影,剑势沉重,手段却灵活,腾挪闪躲之间剑尖仍是片刻不离黑衣男子身外。
那黑衣男子也使着一把剑,剑招偏轻,身手更是逍遥轻灵,左扑右进,剑舞翩翩,看来轻功造诣着实不浅。
两人已斗有个把时辰,此刻却仍没有分出胜负。忽地黑衣汉子剑招一变,身子一冲而起,当真有直上九霄之势,快速进攻,招招抢进,不留余手。
那黄衣汉子显然没料想到对手会有这般打法,一时间左右支捂,顿显狼狈。黑衣汉子剑势不弱,继续抢攻,顿时间漫天花雨般全是剑招,只看得旁观者目接不暇,连声赞叹。
只听得“扑哧”一声,一段米黄色的布袖飘扬而下,那黑衣汉子收剑直立,拱手道:“欧阳兄,承让了。”
那黄衣汉子铁青着脸,似有不甘,正欲再行讨教时,旁边一个灰衣老者对他摆了摆手,正色道:“欧阳先生,胜负已分,点到为止吧。”
那叫欧阳的黄衣汉子看着地上的那截断袖,“哼”的一声,愤愤道:“今日我欧阳三郎技不如人,在鼋头渚丢人了。绵里剑郝忍郝寨主剑法高超,三郎佩服,改日定当另择时机,上郝家寨再行切磋!”
那叫郝忍的黑衣汉子冷笑两声:“哈哈,不敢不敢,欧阳先生剑法精奇,郝某全力施为,才占得半点上风,不打不相识,日后在下于郝家寨随时恭候先生大驾。”
欧阳三郎脸色一黑,本来那张黝黑的脸此刻恐怕比郝忍身上的黑衣还黑,这郝忍的讽刺真像是钢针一样插入心头,不愧是绵里带剑。
他“嘿嘿”两声干笑,道:“郝寨主今日断袖之举,三郎定当刻骨。”说罢一甩袖,忽见地上断袖,脸登时又黑一次,顾不得捡拾,恨恨退回人群。
那灰衣老者见状,瞪了欧阳三郎一眼,脸上不屑之情尽显,道:“败在绵里剑下,也弗甚丢人之事,郝寨主剑法通神,已连胜七场,按照规定,下阵再无人上,今年这总盟主之位该是非郝寨主莫属了。”
郝忍闻言,顿时谦恭道:“五爷过奖了,在下微末本领,通神二字实不敢当。想我江南藏龙卧虎之地,英雄豪杰济济,今年这总盟主乃有德者居之。五爷在江南武林德高望重,计多智甚,依在下看,这总盟主之位舍您老其谁?”
那叫五爷的老者听罢,心下亦是欣然,道:“郝寨主严重了,老朽年纪一大把了,这总盟主之位断不能当。今日江南群豪在此,为的是要推出一位智勇双全的英雄好汉,带领大家伙抵抗那日益强大的北方邪教,非武功高强者不可居之。老朽虚活了几十年,虽有些许人望,然寨主近年来威名赫赫,一把绵剑闯出了偌大名头,这总盟主之位,除寨主之外,怕是无人能担当啊。大伙儿说对不对?”
人群中顿时大呼“对,五爷说的对啊”“郝寨主剑术如神,这总盟主之位就不用再推让了,再让就是看不起大家伙了”“奉郝寨主为总盟主,谁有不服的先来我快刀麻子下走三招”
人群涌动,看来五爷的话在群豪心中分量极重,这口中的“些许人望”果然非同凡响。
当中的郝忍此刻见群雄激动,心下亦是窃喜,看来眼下自己不答应这总盟主之位怕要引起公愤了,于是上前一步,谦逊道:“在下何德何能,蒙大伙儿如此厚爱?既是大家伙的事,那在下就”
忽听得右首丛林处一声哈哈大笑传来,道:“哈哈哈哈,你果然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德无能,既然你自承无法接受大家伙厚爱,这位置干脆让与本座吧!”一个深灰色衣着的中年汉子从丛林中呼啸而出,适才听他言语,尚在丛林密处,话声甫毕,却如大鸟般俯冲过来,片刻之间便已站立在郝忍对面,负手而立。
“请问你哪位啊?”“谁啊吃了豹子胆敢到江南群豪面前来捣乱?”“我说今天裤带怎么松了,原来冒出了这么个屁来”群豪破口大骂者有之,嬉笑讽刺者亦有之。若不是此人来时从丛林处露了这么一手轻功怕早就有人动手了。
郝忍脸色一变,此人刚刚这手轻功着实不坏,听口音,嘴里却无善意,十有**是来砸场子的。他不禁仔细打量起来者,见他也就四十左右年纪,脸上神情却是如此傲慢,不由得心中有气。
那五爷一见此人飞驰而来,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上前拱手道:“原来是九曲坞的段大当家驾到,大当家的没在江河湖海中开航运货,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此言一出,登时群雄耸动。长江九曲坞近年来好大的名头,大当家段江南更是号称打遍江南无敌手,今日想不到却会在此出现。刚刚讽刺谩骂过的“江南群豪”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登时往人群深处缓缓移动,恨不得钻了进去。
来者正是段江南。段江南呵呵笑了两声,道:“五爷没听清楚么?刚刚这小子自称无德无能,怕负了大伙儿厚爱,不敢居位。既是如此,本座毛遂自荐,这总盟主之位就勉为其难了吧。”
郝忍顿时大怒,道:“谁都知晓我那是谦逊之词,大当家的休要刻意混淆。”
段江南又笑道:“哈哈。好!难得你这么谦逊,那本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郝忍大怒道:“你!”
五爷见状,摆了摆手,示意郝忍不要再说。继续道“原来大当家的对这总盟主之位也感兴趣。只是大当家的虽也是江南武林人士,却听闻长江九曲坞只做江河湖海的买卖,陆地上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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