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问他,“我父亲他们。。。走得可安详?”
武琉渊缓缓点了点头,眼眸是纯色的黑,“都很安详。”
她闭了闭眼,脸颊被泪水侵蚀得发痛,“那他们有没有交代什么?”
他转眼看向白烛后的灵位,低声道,“他们希望你和怜惜都能照顾好自己。”
席怜心已哭到无力,可是听了他的话,又止不住掉眼,只能伸手捂住脸才不至于那么狼狈,“是我不孝,我不该等雪融化,我应该听到消息后就立即赶去容城的,不然也不会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碰触她,可最终也只是抿了唇,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皇嫂请节哀。”
她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含着泪抬眼看向他,“能不能不要叫我皇嫂?”
父亲娘亲离开了,不想再连他也变得那么遥远。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低声哭道,“起码不要在这个时候叫我皇嫂,我不想听。”
武琉渊没有看她,只是垂着眼看着她扯着的衣袖,胸口涌起一阵酸涩,继而挣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不能对不起皇兄。”
说完这句话,他就起了身,上了三炷香之后匆匆离去。
席怜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泪水似乎就没有停过。
晚些时候,是武琉煜亲自来接的她,可她背脊挺立地跪在灵前,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哭得红肿的双眼只是那样望着他。
武琉煜凝望了她好一会儿,终是妥协,温声道,“你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不过皇后不能独自留宿宫外,你留下,我自然也会陪你留下。”他扬眸看向被烛火照耀着的灵位,声音变得轻柔,低缓道,“这三日孝,我陪你一起守吧。”
她反应怔愣愣的,“可你是皇上。”他为君,如何能为臣子守孝。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可我也是你的夫君,理应与你同进孝道。”
她喘了口气,白日里哭得太狠,此时嗓子干涩得不成样子,“那你留下了,早朝怎么办?皇太后那边又要怎么去说?”
“早朝的事不用担心,卯时前赶回宫就好了。”他接了她手中的冥纸投入火盆,眼眸被火光照得柔亮,“至于皇太后那边,等她问起时再解释不迟,母后深明大义,定能体谅我们一片孝心。”
她哽咽着点头,再度泪流满面,他轻轻一叹,想拿帕子给她,可手刚碰到衣襟便想起帕子之前已给了她,出宫匆忙也未想起再添,便只好伸了手指替她拭去眼泪,又将她从地上拉来起来,轻柔道,“一张脸都哭肿了,去后堂稍微梳洗下吧,清醒一些也好守夜。”
他这一提她才感觉被泪水肆虐过的脸颊正火辣辣的灼痛,便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武琉煜见她走远,唤了福平进来吩咐道,“你差人回宫与皇太后报个信,说今晚朕就陪皇后留宿元帅府了,不要惊扰到其他人。”
福平看了他一眼,随即躬了躬身,“是。”
等福平下去,武琉煜伸手拍了两下,朝不知名处缓声问道,“今日渊王爷可来过?”
有影子在他身后落下,“午前来过,上了香就离开了。”
武琉煜似有所想,手指扬了扬让影子退去,四下一时寂静,他凝望灵位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一声,走到火盆边蹲下身子,将冥纸一张张投入火盆中。
席怜心回来时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衣,面容也细细梳洗过,双眼虽然还肿着,可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见他蹲着便搬了张椅子过去,低声道,“皇上,你不能跪,就坐着守吧,蹲着挺累的。”
他挪了挪脚步,在火盆侧边的软垫上坐下去,缓声道,“这样便好了。”
她跟着在火盆边的软垫上跪坐下去,和他并排坐着,拿了冥纸往火盆里放,低着头不再说话。武琉煜也没有说话,灵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冥纸燃烧的轻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席怜心动作停了下来,言语间似有迟疑,“皇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他跟着停下来,转眼看她,“你说。”
她紧盯着火盆里燃烧的火,像是憋了口气,“能不能。。。让我姨娘过来上柱香?我娘亲和姨娘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娘亲去了,若是姨娘不能来上柱香,我怕我娘亲无法安息。”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放下的冥纸在火中烧成灰烬,道,“并非是我不想,而是你姨娘目前不在淮昌。”
“什么?”
“让你姨娘迁移护国寺为先皇祈福,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他微微苦笑着,“你姨娘知道了你娘亲的事,想去容城见你娘亲最后一面,我不忍拒绝,便找了借口放她出宫了。你娘亲在容城的后事,都是由你姨娘一手打理的,这几炷香,该是一早就上过了。”
她愣了一会儿,随即也跟着苦笑了一声,“姨娘的事,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他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垂了眼,也没有再开口。
如此一夜过去,带着微微的困倦,武琉煜踏上回宫的马车,朝堂中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皇太后那边也没有对他留宿元帅府的事有什么异议,三日守丧很平静地过去。到了安葬当日,文武百官齐聚一行送席元帅最后一程,连告假早朝的渊王爷也到了场,诵经梵唱之后,由武琉煜亲自捧了衣冠入冢,愿其入土为安。
席氏姐妹哭得不成样子,席怜惜甚至哭得昏厥过去,席怜心也是因连续三日的不眠不休而憔悴不堪,被武琉煜搀扶着才没有倒下去,却也浑身软绵气息虚喘,撑到结束时便昏昏倒下去。
昇武五年春,镇国大元帅席飞亭因伤殉亡,葬英雄冢。尊后人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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