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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终将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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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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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是被阿撒谢尔搀扶着走出房间,浑身僵硬的感觉,简直就是被人操控的木偶。刚才的那一幕,使我心里暗暗惊恐:怪物,他们都是一群怪物……

    “少爷,我们可不希望被称为怪物一类的低劣生物。”阿撒谢尔拉开车门,微微欠着身,在我登上马车时,低声这样对我说道。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环绕在脊梁,我的呼吸愈发小心,尽量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响,甚至连轻微的移动也不敢。我紧紧盯着对面阿撒谢尔那张在我面前永远不变的脸,但却不敢在脑中有任何的评价。

    路上的景物向后倒退着,阿撒谢尔的眼中看不见任何波澜,除了平视着一个不曾移动的点外,他似乎不会有任何的举动。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尊塑像。

    可是他越是如此,越是令人不安。

    我撇过头,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故作轻松。

    这条路,再熟悉不过。拿着酒瓶叫骂的粗鲁醉汉,倚靠在打扮得花枝招展,故作娇*羞的妖冶女人身上,踏着奇特的八字步伐,又灌下一口酒后,扯开吞了无数煤灰的沙哑嗓子,嚎起口音极浓的乡间小调的片段。踉踉跄跄地颠到大路中央,冲那掂起肚腩,叼着烟斗,趾高气昂的商人打着招呼……更加远处的小巷里,手臂上纹着奇特纹身的工头,嘴角衔着白色的不知名香烟,举起鞭子挥向几个瘦弱得不成人形的劳工,旁边的妇人摇着蕾*丝折扇,鄙夷的面孔正好被端着调色盘在路边写生的年轻人捕捉;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与我们擦身而过,车厢“吱呀吱呀”的响声,简直就是八十岁老头的骨骼在碰撞,醉汉和他的女人,惊叫着躲避到附近饭馆的休息区内,工头还在继续骂我无法想象的粗陋词汇,远远地还能看见从他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年轻人的调色盘飞到了妇人堆砌的宽大裙子上,没有拿稳的画笔给画上的人像添上一笔狰狞的疤痕,汽笛一样尖锐的叫骂声被马车远远甩在后面……

    这里与伯爵府邸所在区域完全截然。是多数贵族不愿踏足的地方,同时也是我从小生长的地狱——白教堂。

    白教堂是位于伦敦东区塔村区的一个区域。虽然位于大英帝国皇家的直接治理下,却依然是个不受到管制约束的地方。苏格兰场曾经对本区域投入大量警力进行整顿,但由于这里居住太多移民者,所以收效甚微。在多次的清洗无功而返后,苏格兰场对于这一带的整体治安也渐渐听之任之,偶尔委任一两名当地选出警长探长之类的人员,在这里协助管理,不过往往最后演变成相互勾结……

    于是,就成了苍蝇找到了合适的温暖巢穴,绝大多数的无业游民,黑帮一类的恶劣分子,开始在白教堂这带集结。最后演变成为伦敦市区一个黑暗的角落。说角落一点都不过分,在这里长大的我,从小便明白一件事情,这里是个永远没有阳光的地方,充满了野蛮的气息,弱肉强食是这里唯一不变的定律。

    这就是我渴望力量的原因,也是印刻在我的心底,充满黑暗的烙印。

    只是,他让我来这里看什么?力量?这里能有什么力量,除了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的肮*脏,还能剩下什么?我心里嘀咕。

    阿撒谢尔打开车门,恭敬地行着标准的礼仪,待我下车时,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回响:“少爷,殿下说,来这里寻找力量,不要用眼睛。”

    殿下?我沉思了片刻,是指他吧,可是为什么要称呼他殿下?我十分困惑,不过阿撒谢尔一定不是平常人,我心里兀自地猜着。

    小小一瞥,我看见阿撒谢尔嘴角诡异的弧度,如无声的语言:你说对了。

    我不敢继续看下去,侧过头,朝着阿撒谢尔指引的小酒馆走去。

    昏黄的灯光缠绕着张牙舞爪的人影,烟雾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呈现怪异的青色。令人作呕的烟草味和劣质的酒精掺杂一起,在吧台旁边那个抱着手风琴的男人,用手揉揉鼻子后,猛地吸了口气,露出极为惬意享受的模样,白色的啤酒泡沫还挂在他卷卷的棕色胡须上……我皱了眉头,却在心里升起讥讽,这是我五年前最应该熟悉的场景,现在竟然会如此的厌恶。

    我捂住鼻子,想离开这个地方。回过头,阿撒谢尔极不友好的模样正巧映在我的双眼内,我扭头,逃避着阿撒谢尔的双眼,却深深感觉,他的目光像针刺在我的脊梁内。我无法擅自移动半步。或者说,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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