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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星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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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章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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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去的肥屁股压得吱吱呻-吟。邓普尔先生养尊处优多年,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亲自驾驶飞行器是什么时候了。一路飞来,感觉速度奇慢无比。

    既希望慢一些,不用面对那个活阎王;又希望快一些,早死早升极乐天堂。他第十次摸了摸身旁的旅行袋,害怕最重要的东西被遗忘。胖船长就在这纠结不已的情绪中来到指定地点。

    逃生船悬停在那艘军用太空船旁边,一看舱门打开,他拎着旅行袋胆战心惊地走出去,挨着对方的舱门站住脚。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头蒙绿头巾,手持枪械,站在阴影里,身后是一个同样打扮,持枪的矮个子。

    看见他,马库斯大人威严地咳嗽了一声。

    胖船长立刻打了个哆嗦,微微躬下身,讨好地说:“尊贵的——”

    守在门边的警卫一把抢去他手中的行李袋,并且尖声通知他:“你可以回去了。”

    胖船长有些恍惚:啊?

    就这样?马库斯大人就这样放过了他?放过整船人?

    那警卫一脚踹在他肚皮上,“滚!”

    胖船长一下醒悟过来,匆匆向阴影中威严的马库斯大人行了个礼,扭转身体时,屁股上又挨了一踹,几乎把他踹到两船之间的缝隙,飘向宇宙。

    舱门在他身后闭合,同时,警卫还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怜悯贫穷的,就是借给耶和华,他的善行,耶和华必偿还。”

    胖船长眼神呆滞地坐在逃生船座椅上,直到那艘军方船只离开,遥遥不见踪迹,控制板上的通讯器又不停哔啵作响,他这才清醒过来。

    汗水已经浸湿了来自首都福昫大街某家名店的丝质衬衫,恐惧渐渐淡去,理智重新恢复,胖船长脑中划过无数条智慧的闪电。

    从没听说马库斯大人劫掠时会不登船。

    从没听说马库斯大人劫掠时只带两个手下。

    从没听说马库斯大人劫掠时会放过船里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从没听说马库斯大人劫掠时还带着牧师布道。

    从没听说……

    他被骗了!衬衫再一次被汗水浸透,胖船长聊以自-慰地想:还好,损失不大。随即,又一道智慧的闪电划过,他像被千伏电压击中一般坐直了身体,瞪视前方的双眼里充满发财的喜悦。

    他要控告联邦军事委员会!是他们的船袭击了他的民用商船!对,他要索赔!

    ***

    飞速远遁的军用太空船里,扯下头罩的安德拉大婶拉开旅行袋,抽口冷气,随即在胸前划了个手势,让人不解她究竟是惊喜于袋中一叠叠的联邦纸钞,还是在为刚才的恶行做祈祷。

    霍小刀翻检旅行袋,在纸钞之下,找到药包,一边往舱内疾走,一边夸奖五吨:“刚才那一声咳嗽简直太棒了,你知道吗?五吨,那个死胖子唰一下脸全白了。”

    五吨摸摸脑袋,决定不告诉小兄弟,刚才他紧张又害怕,喉咙眼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痒得只想挠挠。他呵呵而笑,说:“快把萨沙的病治好,我还等她和我一起玩呢。”

    离开g4后,苏抗抗找到军用太空船里的一瓶烈酒,用古老的方法,帮高烧的苏萨沙不停擦抹全身,这才把妹妹的温度降了下来。可是之后萨沙一直咳嗽缠绵,严重时甚至咳到脸色紫涨,喉咽里发出使劲抽气的声音。

    百日咳。苏抗抗想起她小时候得过两次相同症状的疾病,想起妈妈在长夜里安抚她的温柔的手。

    离联邦主星还有很远的路程,苏抗抗孤注一掷地决定抢劫抗生素。

    安德拉大婶把药包底朝天倒空,一样样找寻,“这是什么?维生素?这些不事生产穷奢极欲的人类!硝酸甘油?可怜人,愿主与他同在。这是……”

    安德拉大婶像被蛇咬了一口,把药瓶扔出老远,嘴里念念有词:“邪恶,邪恶!”

    年少无知的霍小刀捡起药瓶问:“威哥是什么?”

    安德拉大婶眯眯眼,意有所指地说:“小刀,你不需要懂,只要知道,在这世间,远离邪恶就是聪明。主曾教诲过我们,不从恶人的计谋,也不站罪人的道路。”

    苏抗抗趁她布道的机会,早翻检出一瓶抗生素,听见安德拉大婶的话语,控制着不去朝那个方向翻个大白眼。她抱起妹妹,苏萨沙的小手抓着她的衣襟无知无觉地喊了声“妈妈”。

    苏抗抗在妹妹前额吻了下,看见苏萨沙吃药不久之后,面色平和地昏睡过去,她终于可以放下那颗心。

    霍小刀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妹妹的红发,抬起眼注视姐姐。

    苏抗抗手指抚过自己下颚,问他:“怎么了?”

    霍小乙迟疑数秒,仍然问出口:“姐,如果,刚才那艘太空船不肯送药,或者在我们离开后,追了过来,你……你会不会向他们发射炮弹?”他留意到,即使太空船已经远离了打劫现场,苏抗抗的手指也一直停留在主控室操作板,那个炮弹发射按键上。

    苏抗抗一时怔忡。

    千年前,在那座著名的国际空间站里,那个名叫苏抗抗的女人按下“清洗”的制动阀后,安静地注视监视屏中,由绝望到疯狂,到恐惧,再重归于绝望的那些面孔;安静地注视她的同类们丢弃了手中的枪械,在青烟里喘息,撕扯自己的喉咙,最后扭曲的脸和身体一并被透明的液体销蚀。

    那一刻她的寒意与杀机在此时重临于心。

    “不到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遗憾,所以,假设一个未来是件无聊透顶的事。小刀,你才十二岁,”苏抗抗摩挲男孩微曲的黑发,“一直是个好孩子,所以,我相信,在有一天你面临选择时,你的决定一定是最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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