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下人们的住所,红蕊等长房的丫鬟们一个个聚在门口看着珠儿悄默声的收拾东西,整理衣物。虽说珠儿目前的身份是个丫鬟,但即使这样,分配给珠儿的服饰也有不少——阿珈姑姑还曾经花了两天时间教珠儿衣衫服饰如何穿戴,不可逾越府中的规矩。
“我来帮你吧。”红蕊细声细气地走进房门,帮着珠儿把手巾一些生活用品打包,“这两件衣裳不必带了,二房有二房的规矩,只有夫人房里的能穿朱色。你可莫要记错了。”
正说着,珠儿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头上拿下那朵朱色的绢花,笑道:“朱色的衣裳不能穿,朱色的花也一定不能戴了,红蕊姐姐,这个你收着吧!”
“珠儿,你真聪明,这下我也放心了——到底你是夫人房里出去的,有些话,我还不得不嘱咐你几句,不要仗着曾经是夫人房里的,就傲气了。还有,侧夫人那里的白玲姑姑是韩大人府里的老人儿了,一定要敬重的。还有还有,侧夫人房里的婵娟,荻花都是侧夫人的陪嫁丫头,凡事让着些她们。侧夫人性子很好,你不闯祸,便不会出错。”红蕊低低地嘱咐着珠儿,替她拿起小小的包袱,“珠儿,侧夫人房里还有一个丫头叫叶儿,与你同年,是去年元宵节侧夫人外出赏灯时候救回来的,她喊我一声姐姐,你俩就个伴儿吧!”
说着,红蕊替珠儿拎着包袱带着她离开了长房,穿过花园里的长廊,期间可见园子里层层叠叠的假山和一方甚大的池塘——虽说正是隆冬,池塘里结着冰,但依旧可见残荷。想必到了夏天这里的景色一定美不胜收。
“长房在北,二房在东,记住了吗?平常记得不要乱走乱逛。”红蕊笑笑,随意指着方向。偶尔有一些经过长廊的丫鬟小厮,都含着谄媚的笑冲红蕊打招呼。珠儿细细地听着,认真地点头。
穿过一道萧墙,一个穿着黄衫的小丫头站在一排凋零的修竹下,见了红蕊跟珠儿,马上笑着小跑而近:“姐姐,你来啦?这个就是珠儿吧?”
想必这个丫头便是叶儿,只见她竖着两条细细的辫子,头上簪着三朵青绿色的小珠花。大大的眼瞳俏皮而灵动,脸蛋嫩嫩的肤色好像快要熟透的水蜜桃。淡黄色的夹袄外面罩着淡青色的围裙,洗得汰白的布靴沾着几片碎雪。她是那样的可爱,漂亮,充满了灵性,珠儿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姑娘。
“我是珠儿,你是叶儿吧?”珠儿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去牵一个华族少女的手。
“珠儿叶儿,咱们两个的名字倒像是姐姐妹妹呢!”叶儿拉住珠儿的手,“哟,你的手劲儿好大呀!都听说夫人房里有个顶厉害的姐姐叫珠儿,还会摔跤呢!珠儿,红蕊姐说咱俩同年,我是七月初七的生日,你呢?”
“我九月廿九。”珠儿笑了,“那我要叫你姐姐了!”
“你俩倒是有眼缘,一见就很亲切,这我就放心了!珠儿叶儿,你俩好好的,可不能斗嘴哦!”红蕊一手拉住她俩一个,“走吧,我去看看你俩房间,没什么置办的,就去回夫人话了!”
这里不比长房气派,但依旧是雕梁画栋,楼榭掩映,别有一番风景。按着华族人的风水规矩,围墙内不可植树,避免形成一种“困”的局势,于是,园丁们在楼前楼后栽满了丁香和紫藤,到了春天,赏花是最好不过了。
“这是什么字?”珠儿不认得华族的文字,她指着院子里唯一的一处高楼问道。这座楼分作三层,显得格外高大,每一层的木栏杆漆成浅浅的朱色,柱子却是绿色。栏杆内是每一层的抄手回廊,通向每一个房间。北风一吹,檐子下的红灯笼和铜铃轻摆,显得很是气派。
“邀月楼。”红蕊答道,“侧夫人不住这儿,十五爷在这里宴请宾客。要是宫里来人了,也住这里。”
话说至此,叶儿在一侧压低声音道:“长孙殿下今儿就住这儿了。”
“是吗?那一会儿安顿了珠儿,咱们上去讨个赏去!”红蕊仿佛是来了兴致,“珠儿,你不知道,长孙殿下时常来府里,为人最是和善了,也很喜欢打赏,咱们一会儿瞧瞧去。”
“我就算了吧……”适才那个长孙殿下跟自己说话,虽然没看见他的神情模样,珠儿却能感觉到他含着笑,一定看了自己的笑话,想到这儿,她摆了摆手,“你们去吧!”
“看把你吓得,又没人怪你,那个青薇,夫人早就想打发了,不过是借你的手而已了。别怕!”红蕊笑笑,示意叶儿带路。叶儿也是一笑,领着红蕊珠儿往邀月楼旁边的小门去。走过一条青砖路,又过了一个半月门,却是来到一个极为精致的小院子。虽是冬日,这里却青翠依旧,冬青矮松修建得整整齐齐,青砖地面似是刚刚扫过,很是干净。房檐下豢养的画眉鸟正迎风剔羽,不理忙碌的丫鬟们。
“走,我带你见侧夫人去。”叶儿拉住珠儿,“红蕊姐,珠儿跟我住吧,还是老地方。”
“走吧,我跟你们一起见侧夫人。”红蕊却有自己的意思,把珠儿的包袱还给她,“走吧,咱们一块去。”
三个姑娘依次挑帘入内,房子的结构依旧是内外套间,陈设倒是简单,最显眼的是插满了白梅的花樽。
只见当间放着一方木鼎,燃着很重的菊香,但即使这样,珠儿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外间的两个丫鬟一个穿绿衣一个穿青衣,绿衣的丫鬟略大些,眉眼中尽是一股泼辣劲。她坐在矮凳子上扇一只熬药的红泥炉,见是红蕊来了,也只是笑了一笑,并没有像府里其他人似的谄媚。青衣的看上去与红蕊年纪相仿,生得倒是如花似玉,只是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从左眼角延伸到下颌处。
“红蕊,你来了?”青衣丫鬟站起身问候,“长房传话了,说是有个丫头犯了错,指到咱们这儿,是这姑娘吗?”
这是明知故问了,除却长房的红蕊,二房的叶儿,便只有指过来的珠儿了。红蕊淡淡一笑,答道:“这是珠儿。夫人说了,长房用不着那么多丫头伺候,说侧夫人这儿,不是少个端茶送水的丫头么?这便拨给侧夫人用了。珠儿已然领了板子,这错,便过去了。”
“长房的板子领了,二房的板子却没领。”绿衣丫鬟哼笑道,“咱们都夹着尾巴做事儿做人,难免还有个训斥的,这丫头性子野,咱们侧夫人性子善,有个冲撞什么的,只怕是夫人也不好向十五爷交代吧?还请姐姐还禀夫人,二房这里人手也够了,要个吃闲饭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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