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蓝对她怀恨在心,整个斎宫劈柴的任务都落到她一个人的身上。每天早晚两顿粗粮。每天堆积如山的木柴,她从五更天亮忙到夜半三更才能劈完。
手臂酸痛,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柴劈完了,耳边没有了那种可以让她麻木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同时,肚子里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她摇了摇头,有些吃力的站起身,迈着像灌满了铅一样的双腿,缓缓走到桌子旁。
桌上的破碗中装着一个窝窝头,这是她的晚饭。窝窝头在两个时辰前被人送来时就是冷的,当时她还没有食欲,所以一直没吃。现在,看到这块黄乎乎,像冰一样硬的东西,她胃抽搐得更加厉害了。
如果能用火将这块硬邦邦的东西热一下,那该多好啊,她咽下口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然后拿起那块窝窝头,叹了口气。
一块冒着热气的窝窝头就能把她馋成这样,在这里呆了十五天,每天只有两块窝窝头果脯的她,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已经想不起那些山珍海味了。
张嘴正要一口咬下去,她又想起了云碧和卿涵。这些天她们过得怎么样?楚心蓝恨的人是她,而她现在已经很狼狈了,心蓝的恨也该平息一些了吧,应该不会迁怒于无辜的人……
这样想着,手指一空,手中的窝窝头落到地上,又打了一个滚,一动不动地躺在墙角下的一片污水中。
这可是她唯一的晚饭啊,她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虽然它又冷又硬又难以下咽,但她真的已经不再嫌弃它了啊!
她现在的身份斎宫里最卑微的苦力,干着最繁重的杂役,谁都可以对她呼来喝去,连一块冷得像冰坨一样的窝窝头都嫌弃她。
她跌坐在凳子上,眼泪不争气地扑簌落下,这样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除了死,或是更加悲惨的境地……
她真的快熬不下去了。
身后忽然刮过一阵冷风,伴着木门一开一合的吱呀声。
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听到背后的响动,猛然转过身,有些狼狈地擦去眼角的泪水。
“你是什么人?”她警觉地看着门口的男子,眼中满是来不及演示的慌乱。
灯油里闪动的火光映在男子英剧的脸上,她饿得两眼发昏,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金星看着男子明暗不定的脸,吃力的回忆着……
“你是洛熙……洛将军?”
“是我。”洛熙来到她的面前,因为屋子里只有一个凳子,他只好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神色没有一点那种胜利者的傲慢。
其实除了立场对立,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算太坏。
她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已经不为自己的眼泪而感到难堪了。在敌人面前落泪并不丢人,这只是本能,再勇敢的人也会害怕,会畏惧死亡,或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只是畏惧和信念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空气中竟然多出一股温热的香气。
双眼无意间落到洛熙手里的纸包上……她似乎寻到了香气的来源。
洛熙将纸包打开,包里竟是几块做工精致的糕点。“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云玦吞下口水,从他手中接过那包糕点,手指止不住巍巍地颤抖,“可不可以告诉我,里面打底是什么药?”她还没有被食欲冲昏头脑,这也许依然是一个阴谋,里面或许是毒药,更有可能是独孤御给皇兄服下的那种药……
洛熙摇头笑道;“你放心,我可以发誓,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只是一包普通的糕点。”云玦仍是犹豫,他又补充道;“即使要在你的食物中下药,也没必要下在糕点里吧。”
他的目光温和,云玦不禁感到一丝温暖。还有,他的话也有道理。如果独孤御真有下毒害她的心思,她也防不胜防啊。她落入这些人的手里,活的每一天,都是在赌,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
她又看了一眼远处静静躺在地上的窝窝头,又重新落到洛熙身上。他带着吃的来看自己,无异于雪中送炭。如果他真的只是单纯来看她,这份温暖又是多么的可贵!
“谢谢你。”她不再客气,道了谢便开始吃起来。
她饿坏了,吃得很急,嘴里塞得满满的,又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口,混着泪水,大口吞咽着已经分不出味道的糕点。她要吃饱,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
很快将糕点全部吃完,她发现男子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脸不由一热。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的样子不像个公主吧?”
没有回答。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浮动着一种情绪……她看不懂,亦不确定。只是觉得他的眸色变得深沉了,就像被覆上一层黑色的重彩。
女孩绝美却苍白的脸映入他的眼底,又如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心上。他的心突然一阵战栗。
那滴水珠仿佛又化成一汪深潭,潭水中是另一个不知忧愁的女孩……
阳光明媚,花雨纷飞,山下的桃树林里,她曼舞的倩影融化了细碎的阳光,桃花纷纷落下,点缀着一地芳华……
站在远处高山上的他看的如痴如醉,而那个和他站在一处的人,眼里射出的炽热与痴迷,仿佛他的灵魂已经离开身体,追随到是山下,与林中的女孩一起翩翩起舞……
女孩转过头。眼前的脸孔苍白而憔悴,与曾经的鲜活明媚重叠在一起。他的记忆戛然而止,眼底涌出无尽的悲哀。她固守的顽强与美丽一样让人心动,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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