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货舱中,一堆堆的麻包、木箱和圆桶被堆成一座座小山丘。为了防止货物滚落,水手们把一道道手腕粗细的棕榈缆绳横七竖八地绑在“山丘”上面。一个小小的黑影沿着货舱开在甲板上的通风口爬进来,这是麦娜。她的身材柔韧瘦小,可以很轻易地穿过通风口的铁栅栏。麦娜探头看看货舱里鸦雀无声的黑暗,然后从腰间解开一条腰带,那腰带其实是盘在腰间的绳索。绳索的一头是个金属活扣,麦娜把活扣钩在铁栅栏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顺着绳子溜下来。当她的小脚丫探到地板上时,一股扑鼻而来的辛辣硫磺气味也直扑进她的鼻腔里,呛得她忍不住要打喷嚏。麦娜急忙把脸埋进衣袖里,一连串的喷嚏接踵而来,在黑暗的货舱中这声音简直像炸雷。
“是谁?”随着远远的一声吆喝,有脚步声飞快地传过来。麦娜扬手一拽把绳索从铁栏杆上收起下来,然后扯着固定货物的绳网轻快地攀上身边的货堆。当她踩上麻包顶端的时候,两个执勤的水手也提着提灯赶过来。他们俩在附近察看了一番,又用手里的提灯照了照身旁的货堆。
“会不会是搞错了?”一个水手这样问自己的同伴,这时候从头顶的通风口出传来甲板上隐约的人语——是几个乘客在上面散步闲聊。
另一个水手侧耳听听附近的动静后说:“可能是上面传下来的,他妈的害我们白跑一趟。”
“还是回去看住那只山羊,可别让‘它’弄出什么花样来。”
“放心,‘它’被拴的牢牢的,我们比牧羊犬更有办法。”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往回走,躲在暗处的麦娜暗想:哪会有人在船上养山羊,这两个家伙说得准是可怜的帕特里克没错!小姑娘躲在高高的货堆上,被那两个水手的笑声弄得浑身发抖——那不是一般跑船痞子们那种无耻加无赖的坏笑,而是一种充满兽性的狂笑,是杀手的嗜血之笑。这种笑声是如此的邪门,连这个自小混迹江湖的吉普赛女孩都感到头皮发麻。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放着帕特里克不管。麦娜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然后尾随那两个恶棍走进黑暗中。
亚当的午餐是在厨房的上等餐室里吃的,虽然没有鱼子酱和鹅肝大馅饼之类的美味,但厨房里那位手脚麻利的大厨慷慨地端出来大盘的火腿,还有松菇烤鸡、鲭鱼汤和新烤的法式长棍面包,当那个挤眉弄眼的肖恩•凯瑞尔送上一瓶1838年份的诺曼底葡萄酒时,亚当不禁欢呼起来:“太丰盛了,难得在一条英国船上看到如此地道的法国菜!”
“拿破仑曾对他手下的外交官们说过:‘请客菜要好!’”安东尼•普瓦都微微笑着举起杯说:“祝健康。”
亚当也举起杯说:“就凭皇帝的这句话,他注定名垂青史。祝健康。”
安东尼喝了一口酒后说道:“你是拿破仑党人?”
“正确地说,我父亲崇拜皇帝。他还是位激进的革命派,六月革命时巴黎举行起义的消息传到美国后他差点就赶回去参加。”亚当一边用刀叉细细把食物切开一边说:“当时我看到他激动地打点行装要回国——可惜起义很快就失败了。”
“哦,我可爱的法兰西,我可爱的高卢人!”安东尼轻叹着说到:“这馅饼很不错,对吧?”
在货舱的角落里,帕特里克•约瑟夫双手高举着被手铐牢牢拴在一个大木箱旁边。他身上的衬衣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脸上也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当两个水手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低垂着头好像已经昏迷过去。
“我的小羊羔想装死吗?”一个水手狞笑着抓起一根堵塞漏洞的粗短木棍狠敲帕特里克的脚踝骨,爱尔兰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痉挛抽搐成一团。他嘴里咒骂着:“该死的,王八蛋!”
那个拿木棒的水手毫不在意地说:“可怜的迷途羔羊马上要被当成晚餐了,所以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就告诉我们吧。”
另一个水手若有所思地说到:“现在大约是下午三点钟了吧?”
“怎么,离狗头人变身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吧?”帕特里克忽然停止呻吟,插嘴说到:“到时候你们要表演叼骨头吗?”
两个水手一言不发地靠近帕特里克,然后用雨点般的拳头将他打得口吐鲜血。
麦娜在暗处看了不禁怒火中烧,她知道自己身单力薄不可能打得过那两个横暴的恶棍,于是她就悄悄爬上两个水手背后的货堆,那个货堆的顶端放着一大堆盛水用的空木桶,木桶被牢牢捆着。麦娜算计着自己把木桶推下去的话会不会砸中那两个家伙,她一边想着一边探头看看帕特里克——他好像抬头朝麦娜的位置看了一眼。他发觉我来救他了吗?麦娜又惊又喜的想着,不过她又想到自己身处在黑暗中,帕特里克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那两个水手丝毫也没发觉在暗处做手脚的麦娜,他们肆意嘲笑作弄自己看管的囚犯。却不想麦娜已经从短靴里抽出一把小刀,开始轻轻割断木桶上的绳索了。
帕特里克忽然发出“噗!”的一声笑,那两个水手对他说:“你笑什么?”
帕特里克一边左右摇晃着活动酸麻的四肢一边说:“我在回想一些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你在回忆骷髅会的丑事吗?”一个水手调侃地说道:“那些神父和修女们的床帏丑事对吧,你反正也没机会再碰女人了,想也是白想!”
“你们这些家伙知道什么,我刚才想到的跟本不是这个。”
“那你在想什么?”水手拎起一根木棒来说:“要是你又打算在嘴里冒犯大爷的话,要你生不如死!”
另一个水手半是威胁半是挑唆地说:“反正他一会就得死,不如我们先把他的四肢都打断来过过瘾吧。”
帕特里克•约瑟夫不理水手们的威胁,自顾自的说起来:“那是我在密西西比河上跑江湖的事情,那时候我在一条轮渡上当修理工外带表演魔术,靠一点微薄的薪水和乘客的赏钱过日子。”
“哦,你是说你也跑过船?”拿木棍的水手插嘴说道:“你在编故事吧?谁都知道爱尔兰人的财产就是屁股和奶,你说自己在密西西比河上卖屁股我还相信,哈哈哈!”
爱尔兰人仍自顾自地讲述:“那时候轮渡船长养了只鹦鹉,那只扁毛畜牲很滑头,它会讲几句英语,每次我在甲板上表演魔术的时候它就绕着我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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