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尽头,一片黑暗,很深邃,似乎任何光线都会被吸收消散。
丁寅的目光好似被吸住,他的人也好似被吸住,难以摆脱。
长发拂扬,丝丝飘舞,使得本就清秀的他更显得俊逸。
微微收缩的眼廓让他的眼神有几分深邃,就像他注视的黑夜。
约摸过了盏茶时间,他的眉头才忽然挑了挑,就像刚刚睡醒那样,张了张眼帘,不过眼神中没有酣睡初醒时的迷蒙,而是闪着兴奋盎然的光彩,开口说道:“好马!”
一声由衷赞叹!
站在旁边之人闻言侧过头来,南瓜般的脸上表现出惊讶,虽然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依旧能够看出来,显然丁寅的赞叹出乎他的预料。
尽管他心里知道丁寅近来几rì对良骥神骐有着格外的狂热和欣喜,亦想不到即使在此种情形之下,他的眼中依然只会有奔腾骏马,全然没有那具异样的棺材。
他那一双快被蚕蛹般的眉头盖住的细眼,一瞬不瞬盯着丁寅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丝别样的情绪,比如他刚才有过的惊奇和疑惑---这任谁在拜月节里看见如此情景都会有的表情。
结果他失望了,在丁寅的眼中除了发现宝贝的亮光外,再没有多余的情绪,自然不会有他想找的惊奇和疑惑。
倏然间,他也觉得这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惊奇和疑惑。
但他依旧想知道丁寅的想法,甚至他会有何举动,因为他深信丁寅并不如坊市传闻那样堕落不堪,毕竟他有着人间绝对罕见的命格,百多年前那位拥有同样命格的人间奇才,不学五经六艺,不从名师高贤,不入人间政廷,不拜仙山真人,只身怀尺来之笔,着一袭青衫,终rì随xìng流离飘渺于荒林野谷、巍山沧海······铁画银钩间有风云卷动,着笔墨于山巅海崖世人难及处,终以画成圣入天门,成为八百年来三界之中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修道藏不修魔而成就飞升的唯一。
虽然丁寅如今与其是天壤之别,根本无法比肩以画登仙的画圣,但他也知道世间之事最是难以逆料,三界中总会有一些荒诞离奇不可理喻之事,一些荒诞离奇不可理喻之人。
他撑了撑眼,极力让眼睛更明亮一些,让视野更宽阔一些,而后盯着他的朋友半开玩笑地问道:“输得心慌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无缘无故,但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心知肚明所指为何。
吴钩城作为古吴国都城时,就已经是chūn秋七国(注)当中位居前列的大城,亦是南方第一大都会,历经千多年的涤荡,虽然中间有不少沧桑变换,它依然能够得葆生机,鼎立不倒,像个铁铮铮的汉子。而今作为江南道越州第一城,其繁华胜景自是更胜往昔,不仅人口蕃多,物类阜盛,而且更为欣慰的是民户殷实,生活宽裕。
古语云:饱暖思**,安居思广厦。生活的富足,让居民有了更多的追求,坊市娱乐无疑是让生活更丰富多彩的方式之一。有需要总会有人想方设法来满足,这或许就是商业,所以吴钩城娱乐行业发展很快,势头很强,甚至连唐帝国的京都都难以堪比。
吴钩城中的娱乐消遣式样繁多,且屡有新式新样,数百年前有人开设蹴鞠,数十年前又有了马球,前几rì吴钩城东郊饮马湖畔的饮马山庄历时一年半载终竣工开业,首项经营便令城中纨绔赌徒们拍手称好--竞马。
山庄马场齐集四方马种,有大宛名驹,有关中悍马,有西蜀茶马,还有南海珞珈山下的果下马,当然少不得膘肥体壮的漠北河图马,也有不少混血良种,对爱马而不好赌者亦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参注人可从场中群马里任选马匹押注,若是能荣升为饮马山庄贵宾,还可自荐良马参与押注,当然需要得到饮马山庄的检校许可。
这种新的娱乐之法,不需要跨马登场身体力行,也不虞像打马球那种竞技过于激烈而有所损伤,却依然能够让赌徒热血沸腾,疯狂激昂。尤其目睹整个竞程,他们能够完全感受到自身心脉律动、血液流淌缓急和情绪起伏,开启前的热切期盼,起始时的紧张不安,半途生变时的窒息压抑,以及尘埃落定后的亢奋或愤怒或失望。
饮马山庄开张大吉第一rì,吴钩城官民两道都展示了他们极大的热情,用开放的怀抱迎接,并不顾初次试水的生涩而拿出些许身家来拔取头筹。
就像吴钩城中流传的那样,丁寅很是败家,花钱如行云流水,几天下来竟然只出不进,虽说第一rì饮马山庄给了极大回馈,仍输了足足两万两,这着实输得狠了些。近几rì来总想着给自己换上一匹上等骏马,因为从这次大输特输来看,自己一直以来冠以名驹的坐骑很是华而不实,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难堪重任。
转过身来,望了望似笑非笑的同伴,看他那臃肿浑圆的身躯,足足能抵两个自己,心里很是不爽,翻了个白眼,说道:“越州不是我家的!”
从未见过丁寅为银子而发火,长得像弥勒佛一般的胖子顿了顿,觉得有些委屈,便咕哝着说道:“越州也不是我家的!”
“你老子住在越州府里,还说越州不是你家的?”丁寅见他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心中更是不爽,伸手便想将他一把推开,结果发现是自己太不自量力,胖子站在那里不动如山,脸上还挂着很欠揍的笑。丁寅悻悻然缩手,向着酒桌走去,有点恼羞成怒,叫嚣道:“董胖子,再这样,我跟你绝交!”
董胖子嘿嘿一笑,没有把这话当真,因为这本就不是句真话,自然不需要当真对待。不过他还是想解释一下,因为他觉得有某种必要,所以他还是说道:“董仲尼是董仲尼,董卓是董卓,虽然都姓董,也住在同个屋檐下,但终究,他是他、我是我,所以越州还不是我家的!”
丁寅静静坐在楠木椅上,对这位越州刺史独子的话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左手平放在桌上,伸出右手自顾自地拿起桌上酒壶,里面盛装着凉州极品葡萄酒,给自己的杯子满上,然后送至唇边嘬了一口。紧接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往rì尝起来味道极好的凉州绝酿今rì竟然别有味道,盯着酒面回了回味,发现酒中竟然有一丝涩涩的味道,以前从未发觉,他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虽然她没有做出任何语言的回应,但这已经让董卓读懂他的心意。
似无牵无挂,然心间戚戚。
董卓靠在栏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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