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

    文娜的第一个孩子黄毛出生后，因为要带孩子，有两年时间一直没有出去工作。文娜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炳钊让母亲从老家来上海，帮着照顾孩子，这样文娜就可以继续去别人家里帮佣。

    文娜做了几个月，里弄里有介绍女工去工厂工作。文娜得知后，当即报了名，就这样，文娜来到了一家国营工厂，开始了上班生涯。

    这也是一家国营大厂，专门生产机器零部件。

    工厂在桂林公园附近，离文娜住的沈家宅也有6、7公里路。每天，文娜就先坐公交车到徐家汇，然后再走3公里到工厂。

    同去的有17个人，大都被分配到各个车间。

    只是，让文娜疑惑的是，自己几乎不认识字，却被分配到了科室工作。

    文娜所在的科室是晒图室，这让之前从没有做过技术工作的文娜惴惴不安。

    晒图是通过晒图机将描图纸上的图形通过曝光的手段将图形转移到晒图纸上，在通过显影洗出蓝图。当年的机械设计图纸、建筑设计图注等都采用这种方法。

    技术员手把手的教文娜整个晒图的工序。文娜听了，不断点头，心里想，工序也不算难，自己应该没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并不认识字，万一晒错了怎么办？

    好在这个担心总有解决的办法。每天，工作人员先用针管笔和墨水在半透明的硫酸纸上绘制图样，然后把需要晒的图放到文娜桌子上，文娜按照图纸上的阿拉伯数字编号顺序把这些图纸放到一个机器箱子里烘，也就是晒图，再把晒好的一张张图纸按照编号穿洞，扎成一本书，拿给车间用。这样下来，从没有搞错过。文娜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厉害，自己不认识字，居然做起技术员的活来。

    文娜手脚勤快，人也亲和，和同事们相处都很融洽。在单位里上班，文娜觉得很开心。在工厂做工，完全和之前在别人家帮佣是不同的感觉。毕竟工厂人多，遇到的事情也多，文娜觉得还是很长见识的。虽然从每个月36元的工资来看，不如之前在大户人家帮佣，但是文娜还是觉得，不一样的工作，不一样的心情。

    沈家宅有个邻居是南通人，跟文娜家关系不错。碰到文娜与邻里之间的磕磕碰碰的，总是帮着文娜。

    南通人一直想让文娜做自己刚出生儿子的过房娘，据说专门找人算过，孩子一定要找一个属老鼠的过房娘才能命硬。文娜就是属鼠的，于是再三请求文娜能答应，还拎了很多东西上门，老酒、米面等。文娜说：“我家炳钊也不喝酒，您还是拿回去吧。”可是人家放下东西就走。文娜拗不过，碍于情面，只得答应。

    于是，文娜给孩子做了一件丝绵袍子，买了馒头糕，两家简单的办了仪式，就又添了一个过房儿子——二毛。当然，二毛只是名义上的过房儿子，仍然生活在他自己家。

    不知不觉的过了一年多，文娜的第二个孩子小毛出生了。文娜觉得家里挺困难，犹豫着是不是要把孩子寄送到别的人家里。医务室的朱医生和文娜关系不错，听到文娜的述说，当即不赞同：“多个孩子也就多个碗，你还能有什么困难。”文娜想想也是，毕竟也是亲生骨肉，不舍得放在别人家里寄养。于是，等小毛长大一些，文娜把小毛留在身边，稍大一些厚，送小毛进了托儿所。

    文娜更加辛苦了。那时候买菜也是需要起早的，晚去的话菜就卖完了。于是，每天一早，文娜就去菜场买菜，买好后放在菜场附近的小姐妹家里，然后去工厂上班，晚上下了班再顺路把菜拿回家。

    有一次，文娜看到菜场里梭子蟹不错，买了四个。两个送给了小姐妹，两个拿回家里，做了一盘红烧梭子蟹。没想到，给小毛喂了几口后，晚上小毛开始拉肚子，拉得非常厉害，开始发抖，抽筋。文娜害怕极了，赶紧带着小毛去医院。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小毛依然抽动不止，连床都在摇动。旁边的人建议把小孩子的手脚都绑住，可是这根本无济于事。医生给孩子打了针，可依然不见好转，一个晚上，换了50多块尿布。

    就这样，小毛的拉肚子居然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文娜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心直口快的文娜忍不住的跑到医生办公室责怪医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医生也被问的无言以对。文娜按照偏方去市场买了些红枣、白扁豆熬粥给小毛喝，小毛才渐渐的好转起来。

    文娜从临时工专为了正式工人。其实文娜得知自己转正的消息还是从医务室的朱医生那里知道的。朱医生有一次对文娜说：“你可以再生一个女儿。”文娜当即摇头：“我每个月才36元，炳钊60元，根本负担不过来。”朱医生说：“你知道吗？你已经转正了，生孩子可以有56天的休息。”文娜这才知道，自己已经从临时工专为了正式工，而当初同去的17人中，能坚持到专为正式工人了，也仅有2－3人而已。

    科室的领导很喜欢文娜，觉得文娜人好，又耐心，工作又勤快，考虑到文娜家里有两个孩子，实在太牵扯jīng力，就介绍文娜到厂里的托儿所工作，这样可以多照顾家里一些。

    那个年代，大的工厂为了照顾职工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托儿所、幼儿园。由于从前文娜在大户人家做过帮佣，虽然没有做过厨师，但是做饭的水平在耳濡目染下自然高人一等。于是，文娜就在幼儿园里负责做饭，饭菜口味自然也得到大家的首肯。

    对于当时的交通而言，上班的路程还是遥远的。炳钊和文娜同时都要去上班，很早就的出门，孩子就只能留在家里。有一天文娜回来，发现5岁的黄毛一个人在生煤炉，有模有样的，还真的生成了，不觉得大感欣慰。就这样，黄毛也成了家里的帮手，帮忙带1岁的小弟弟，帮忙做饭等等。

    文娜在这个工厂做了3年，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事让文娜不得不告别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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