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冷眼看着人选,可惜,没有入眼的。悠然很客观的描述着,张慈才过世的头几年,族里不少人家明着暗着亲近她,带年幼的小孩子给她看。不过,她嫌弃这些小孩子资质平平,不肯吐口。或许在她心目中,谁也不配做张慈的儿子吧。
原来如此。阿迟一脸甜美笑容,娘,我不懂不会的事太多了,您别嫌我笨,慢慢教给我。我虽笨,一定会用心学的。
谁笨?张劢瞅着这边的动静,棋也不看了,慢悠悠晃了过来,咱家什么时候出小笨蛋了?来来来,让我观一观。
悠然笑盈盈看着小儿子,笑容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劢劢你就信口胡扯吧,阿迟若是回家跟你算账,可没人给你帮忙!儿子,老婆你自己哄吧,娘亲爱莫能助。
正好师公他老人家棋下的不顺,看样子要输,闻言棋也不下了,笑嘻嘻看了过来,哪有小笨蛋,哪有小笨蛋?我也要观一观。一边说话,一边不经意的随手拨了拨,棋子被拨乱了。
师父您……张并胜利在望,正聚精会神琢磨趁胜追击呢,却被老爷子耍了赖,未免瞠目结舌。张勍有眼色,淡定的开始收棋子,夜了,该歇了。师公,爹爹,我来收拾残局。
师公赞赏的、笑咪咪的看了张勍一眼,又得意的看了张并一眼,起身冲阿迟这边走过来,女娃娃,师公的鞋子,可想好样式没有?一定要双威风凛凛的!
阿迟从容不迫的答应着,那是自然。师公,给您做双高沿儿皮靴如何?用鹿皮,或羊皮,又轻巧又软和,还很好看。师公眉花眼笑,成啊,只要能配我的大红袍、束发冠,就成。
张并无语。师父您是纵横天下的英雄豪杰,华山派的耆老,却跟个小孩子似的慌过年,热衷于新衣裳、新鞋子、新发冠……师父,明儿我特意出去一趟,给您多置办些烟花爆仗回来,让您玩个够。
眼看着时候实在不早,张劢和阿迟只好起身告辞。师公恋恋不舍的,很想再跟着回去,我家阿劢和女娃娃多有趣、多好玩呀,但是想到一件重要事情,师公果断停下脚步,管住了自己。
回到魏国公府,并无他事,沐浴上床歇息而已。第二天阿迟正浏览着请年酒的名单,坤宁宫来了宫使,传皇后懿旨,林太夫人年事已高,免予元旦朝贺。
寸翰满脸陪笑,悄悄塞了一个沉甸甸、珠绣辉煌的荷包到宫使的手中,宫使不动声色的拢在袖中,眼中带着满意的笑意,回宫覆命去了。
宫使是阿迟出面接待的,等宫使走后,林氏太夫人方才得知此事,气了个半死。如今的我,一年到头也不过这三年五回出头露面的时机!元旦进不了宫,连太后、皇后的面也见不着,纵有些什么话,可说给谁听?
可巧她的亲生女儿张思回府送年礼,安慰她道:元旦朝贺,礼仪非常繁琐,那些上了年纪的太夫人们,哪个不盼望这样的恩典?求还求不来呢。这也是魏国公府在朝中有颜面,您才能这般自在,多好的事。
张思这话倒是没掺假,实打实是真话,奈何林氏太夫人不爱听。那些上了年纪的太夫人们,哪个跟我似的,没有亲儿子、亲孙子承欢膝下?人家是嫡亲儿媳妇、孙媳妇已能派上用场了,自然用不着老骨头亲自出马。咱们和人家能比么?再说了,这样的恩典,魏国公府若不出面相求,能落到自己头上么,明显是有人捣鬼啊。
张思赌气道:娘,您消消停停的,拣个灵透孩子过继了,安安生生过日子,岂不是好?这魏国公府已经易主,您还折腾什么,有什么意思?
林氏气的想打张思,你个吃里扒外的!不向着自己亲娘,且向着外人!我为什么要过继个孩子,往后守着个不懂事的、不是我亲孙子的孩子寂寞度日?这魏国公府的中馈我掌管了大半辈子,临了临了,你让心甘情愿的让给一个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
张思正值中年,家务繁杂,家道中落,丈夫是个没用又花心的,儿女亲事、家中各项开支全要她一人支应、设法,已是身心俱疲。当下也不多说,默默坐了会儿,在林氏这儿草草用了午饭,匆匆告别离去。
母女二人,竟是不欢而散。
林氏太夫人心口更疼了。二房诸人,除苏氏还躺在床上养病之外,唐氏、张妩等人都守在太夫人床前侍疾。太夫人瞅瞅这些个庶子媳妇、庶出孙女,心生厌恶,胸口堵的慌。
乾清宫。
皇帝召了徐次辅进见,扔下两份奏章,徐卿这票拟不妥当,重写。徐次辅诚惶诚恐的谢过罪,俯身将两份奏章拣起,面有愧色。
内阁大臣的票拟,皇帝陛下即使不满意,也极少有当面这么驳回的。是自己的票拟过于违背圣意,还是陛下心绪烦燥,迁怒于人?徐次辅想不大清楚。
徐次辅恭顺的跪在皇帝面前,额头上有了细密的汗珠。
皇帝挥挥衣袖,站了起来,快过年了,徐卿依旧忙于公务,不得歇息,是极忠心的臣子,朕是知道的。徐卿辛苦了,这便退下了罢。
他是心绪烦燥,迁怒于人。徐次辅心中隐隐这么觉着,不敢多说什么,恭恭敬敬磕了头,退出殿外。
徐次辅才走出去没两步,殿中便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徐次辅目不斜视,迈着和他年龄不相趁的迅疾步子,快步走向宫门口。陛下,明显是心绪欠佳。这种时候,躲的越远越好。
徐次辅出了乾清宫,回到文渊阁低头看向手上的两份奏章,犯了愁。这是自己揣摩过陛下心意才做的票拟,竟还是被陛下驳回了?这可如何是好。
请教严首辅吧。徐次辅深深吸了口气,做了决定。自己只是次辅,有疑惑不明之处,自然是请教首辅大人了,难不成可以自作主张?
徐次辅稳步走向左侧的厅堂,严首辅办公之地。厅堂之中,立着位高高瘦瘦的老者,须发花白,眉目稀疏,徐次辅恭谨的见了礼,首辅大人。
严首辅也笑着叫了声徐阁老,他的声音又大又尖,非常符合戏台上的奸臣形象。单看他的外表,实在看不出富贵相来。
徐次辅是来求教的,当下更不客气,把手上的两份奏章呈了上去,陛下批驳,某苦思冥想,不知计将安出。徐次辅非常坦白的承认了,我不行,我没法子了,来求你了。
严首辅年事已高,明年就要过八十大寿,精力自是不济。他也不看奏章,笑着转头向厅内暗间叫了声:阿庆!一名年约五十岁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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