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转回身,向张三鞠躬道歉说:“兄弟,我驭下无方,我对不起你。”慌的张三忙给他鞠躬回礼,一弯腰牵动了伤口,疼的只咧嘴。
黄江请李熙一行移步到刺史府,李熙没有拒绝。挨到掌灯后才动身迁移。他的身体似乎很不好,脚步蹒跚,一路上阮承梁不离左右,名为搀扶,实则完全在架着李熙走。
虽然天sè已晚,虽然街上行人寥寥,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客栈旁边的茶馆里就有不少老茶客看到了这一幕,这些在汀州城里住了几十年的茶客不用看人面相,但看人行走时的姿态和去向就能推测出他们是刺史府的人,去的是方向正是刺史府。
李熙就是要他们看见这个,借他们的口把自己伤重躲在汀州刺史府的消息传递给叶兰,让柳叶刀早点来赴约、送死。
叶兰很快就到了汀州刺史府,作为一名高明的杀手,他早就练就了从蛛丝马迹中追踪猎物的本领。李熙没死,得出这个判断并不难,难的是他一直不肯相信,不肯面对。“暴雨刀”、“寸芒针”,外加自己独门秘制的无解剧毒下竟然还有活口,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自己明明可以砍下他的脑袋以求完全,为何要手下留情?
为了显示自己的良心未泯?杀手没有良心。
为了炫耀自己优雅的风度?杀手不讲风度。
为了逃避李熙部属的报复?杀人无数的人还在乎别人斩下他的头颅?
为什么偏偏李熙是个例外,叶兰至今也没想明白,他懒得再去想这种无聊的东西,在他看来与其懊悔,不如立即行动起来,他不是躲在汀州刺史府吗,再去杀他一次就是,这回记住割下他的头颅。
李熙一直咳嗽到下半夜,刚刚躺下来,气还没喘匀实,叶兰就坐到了他的床前。窗外有些微弱的星光,正好能映出叶兰瘦削jīng实的身影。
柳叶大小的指甲刀在他五指间欢快地跃动着,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饮血吃肉了。
李熙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面对着叶兰,这个位置他很吃亏,叶兰能看清他,而他则只能看到叶兰的一个剪影。
“你是近七年来,第一个要我二次出马的人。”叶兰说,想在跟一个朋友聊天。
“待你费心了。”李熙说完又咳嗽了两声,“我很想知道你这么优秀的杀手为何心甘情愿为柳橙龙那样声名狼藉的人卖命。”
“声名狼藉?你错了,柳橙龙是个大英雄,在泉州讨生活的占婆人不下两千,柳橙龙之前,青年男子在码头做苦工,年轻女子在码头做jì女,住的是滴水铺,肮脏、混乱、疾病流行,暗无天rì。是柳橙龙让他们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对占婆人来说他是个大英雄。”
“代价却是几千泉州人做牛做马,这样的大英雄值得你为他孝死吗?你也是占婆人?”
“我受过他的大恩,许多年前,我像你现在一样,穷途末路,我躲在滴水铺养伤,奄奄一息。他那时候贫病交加,靠他姐姐站街为生,但他待我如兄弟,他有一口吃的就有我一口。后来他姐姐被人割断了喉咙,他去跟人拼命,被几个泉州人捉住,他们要割断他的喉咙,像他姐姐一样。我帮他报了仇,他跟我结拜为兄弟。我们一同对天发誓,今生今世永不相弃,他死了我替他报仇,我死了他替我报仇。”
“基情澎湃啊。”
“什么?”
“你被他利用了,你一生好本事,他有什么,他利用了你去奴役别人,带着他的族人走出滴水铺,从而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而你就是那个助纣为虐的人。”李熙顿了一下,咳了一声,继续说道:“环州山庄,就是以他自己家乡命名的那个山庄,里面有个鳄鱼池,还有毒龙池,你应该都知道,这些年究竟惨死了多少人?他的确是占婆人的大英雄,却是泉州百姓的大灾星,没有人敢动他?还不是因为你叶兰吗?是你用你例无虚发、神乎其神的刀技成就了你口中的大英雄。我杀他有错吗?”
“没错。”叶兰答道,“可我还是不能放过你。”
“你已经杀死了我一次,对?”
“是。可你又复活了。”
“这条命是老天给我的奖励。你已经兑现了你的诺言,没必要一定跟我为难。”
“如果我还是不放过你呢?”
“不妨这样,我们打个赌:我坐在这不动,让你shè我一刀,我死了,那是老天爷收回了他的奖励,我认栽。若是不死……”
“我从此不再找你麻烦。”
“不,这样我显然是吃亏了。”
“哼,那你想怎样?”
“你杀不死我,就发个毒誓,给我做卫士,终生不许背叛。”
“很有趣。”
“有趣?这么一个chūn风沉醉的夜晚,做这么一件有趣的事,是不是太有趣了?”
“有趣。”
“不必罗嗦,来,叶兰姑娘。”
“找死!”
叶兰暴怒而起,数十枚柳叶刀顷刻间织成一张长宽各一丈的大网,朝李熙倾泻过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