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里,果然有人在横坐品茗,汪来喜遥遥相望,一时却不敢肯定亭中之久便是孙有财,他略略迟疑,还是引着众家兄弟凑上近前,亭中品茗之人霍然转头回视,竟是一个又黑又粗的胖大汉子!
汪来喜不禁呆了呆,杨豹一见他这模样,便明白事情有了差错,枪上一步,他低声问着迁来喜:“不是姓孙的本人?”
且先不回答拜兄的话,汪来喜目注对方,神情逐渐转为凝重,那人也平视着他,就是不发一言。
片刻的沉寂之后,汪来喜清了清嗓子,开口仍是那句老词:“老孙还没死吧?”
胖大汉子紧绷的一张黑睑,立时显而易见的松弛下来,却依旧带着三分警惕:“托福,尊驾是?”
汪来喜已经有了几层把握,心里一塌实,回起话来便流畅从容多了:“我叫汪来喜,‘巧班才’汪来喜,尤烦朋友引见老孙则个。”
黑胖汉子供了拱手,绽出一抹笑颜:“原来是汪大哥,久仰久仰,且请汪大哥与各位相好的亭子里奉茶,我这就有请我们东家。”
说着话,人往亭栏干靠河的一边侧贴,拉开嗓门就叫,那声调,乖乖,可不像虎啸狮吼,连水面都泛着圈起了波纹:“老板哪,汪来喜汪大哥领着几位相好的来看你啦——”
就和变戏法一样,真也那等快法,河岸上有半截不起眼的钓杆倏挑,柳荫深处,一个戴着大斗笠,身着青布短褂的黄瘦矮子便一下冒了出来,光景活脱是从石隙泥缝里钻出来的!
汪来喜与那人甫始照面,业已忍不住扬声笑骂:“姓孙的,你是瘸子放屁,说你邪气,你还真邪气,我们老兄老弟,搅和了几十年,见个面,用得着来这些玄门儿?”
这位貌不惊人,行止却相当诡异难测的老兄,显然就是“鬼听壁”孙有财了,只见他将头顶的大斗笠住脑后一推,赶上两步,不停抱拳,一张黄皮寡肉的窄脸上堆满笑意:“得罪得罪,来喜老兄,不是兄弟我故弄玄虚,实在是近来风声特紧,有几号亨字辈的人物四处扬言要对我不利,因而不得不多加小心,你老兄向来明白我的苦衷,千祈包涵,千祈包涵……”
眼珠子朝汪来喜身边一滴溜,他又一派热络,十分亲切的问:“这几位是?”
汪来喜简单几句话为孙有财一一引介过了,各人就着凉亭中的石椅坐下,那粗黑胖汉忙着为大伙斟茶,杯子不够,反正凑合着就这么几只,摆上石桌,也不知谁是谁的,然后这汉子才垂下双手,站到一边肃立候差。
嘿嘿一笑,孙有财翻动着他一双细小的眼睛,放低嗓问道:“我说来喜老兄,你这趟巴巴的赶来找我,大概是有什么事要要兄弟我效劳吧?”
端起桌上茶且一饮而尽,汪来喜咂咂舌头,又自个添满茶水,顺手递给了杨豹,他望着孙有财,不急不慢的道:“不错,是有点事想麻烦你,老孙,首先我得向你打听一个人——不,两个人。”
孙有财以手指抹弄着他疏淡的眉毛,模样似乎早知端倪、胸有成竹:“说,看你待打听的两号人物是谁,可能我知道他们的底蕴,若是不甚明白,找路子查一查也就和明白差不离了。”
汪来喜缓缓的道:“道上有个叫‘双老阁’的地方,‘双老阁’中有双老,不知是何方神圣?”
正在用指头抹弄眉毛的孙有财,闻言之下,手一抖,险些就把自家的眉毛揪下一撮来,他不是个容易吃惊的人,可是现在的表情却十分的吃惊:“我的亲娘,来喜老兄,你也是在外头打滚的人,怎么连‘双老阁’的双老是谁都弄不清楚?难道你和双老还有什么牵扯不成?”
汪来喜板着面孔道:“看你这副熊样我就有气,那双老会是谁?天皇老子、十殿阎罗?”
摆摆手,孙有财凑近了点,神情是生恐被人家听了他的壁脚:“你且稍安勿躁,来喜老兄,等我说过双老的出身来历,只怕你就比我犹要慎重了;离着我前面住的‘落花集’往西去,约莫一百五六十里地,有个地方叫‘彩溪’,‘彩溪’边上就盖着那么一座恢宏楼阁,阁因双老而名‘双老阁’,双老是江湖同源封‘枯竹白骨’范寒峰,‘碎兰断肠’沙含恨二人的尊号,这二位老大爷,全是当年北地上领头拔尖的绿林巨枭,草莽海湖纵横了几十年,杀人无数,门下弟子亦无数,虽在十年以前洗手收山,论起势力声望,仍是道上极具影响的大豪,如今他们业已收敛多了,在他们当日闯混的辰光,‘青蛇帖’一现,任你再是什么等样跋扈嚣张的角儿,见着贴子都不由打寒嘤;双老全是出身‘一真派’,武功超凡,独具绝学,如今固是年岁大了点,但火候却益发炉火纯青,若论到你我的本事,老实说,不够他们一指头戳的……”
汪来喜犹待硬嘴顶上一顶,奈何这张嘴却硬不起来,他愣了片歇,目光转向四位结拜兄弟,一开口,却是那般虚软乏力:“伙计们,老孙的话,你们可也听清楚了,这档子事待怎么办,便由大家斟酌,当然,难是难了点,但亦不合就此打住……”
杨豹看着缪千祥,缪千祥的黑圆脸盘上宽泛着灰白,他颇为沮丧的道:“一关难似一关,一山高比一山,我看要成事恐怕没有多大指望了……”
潘一心刚咽下半杯茶,听级干祥这一说,立时插进来道:“也用不着这么窝囊,我说桩儿,局面可是人创出来的,求成事,并不全在于斗力,脑筋好、运道巧,保不准四两拨千斤,不管怎么着,刀山油锅,我们都得走一趟,否则,甭提你不甘心,我还不服这口气哩!”
孙有财左觑右瞧,现颜察色,心中已有了几分底,他微微一笑,冲着汪来喜道:“看情形,来喜老兄,各位兄台似乎是和竹兰双老有点过节?”
汪来喜道:“竹兰双老?谁又是竹兰双老?”
孙有财“哦”了一声,解释着道:“竹兰双老也就是那两位老爷子,因为范寒峰号称‘枯竹白骨’、沙含浪号为‘碎兰断肠’,所以又叫竹兰双老,平时里,人家分开来便尊一声竹老或兰老。”
哼了哼,汪来喜道:“名堂花巧还真不少;老孙,我问你,你对这两个老东西,除了知道你告诉我们的这些之外,其他的事情还清楚多少?眼下我们来找你,好歹你可得份外担待点!”
孙有财的神情极其恳切,这副神情摆在他一张不算敦厚老实的面孔上,看起来便益发透着那种令人感受深刻的挚诚:“对别人,我是该说才说
-->>(第2/4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