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豪门游龙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楔子 剩水残山一酒家第(1/14)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那是一个腊月天气,一连几天西北风,把杭州城外,西湖边上的地面都吹得白了。天上老是愁云惨淡,一片寒灰颜色,中午过后,气候更加冷、到了未牌光景,忽然降下一天鹅毛也似的大雪来,那雪迎风飞舞,转眼之间,地面已经铺满了半寸来厚,葛岭、南屏山、吴山,都像被上了一袭绸素衣裳。

    这时候,昭庆寺旁,一家小酒店里,西边雅座上,正坐着一个清瘦枯瘦的老和尚,一手拿着酒杯,倚着窗儿看着外面的雪景,似乎对着这一片劫后湖山不胜感慨的叹息着。

    另一个头戴瓦楞帽,身穿元色长袍的少年,一面哈着冻手,一面也向店外看着,仿佛若有所待的模样。

    半晌之后,少年忽然低声说:“老师,肯堂先生怎么还不来,也许雪下得大了,说不定今天要爽的呢?”

    “岂有此理,风雪再大些,怎么会有爽约的顾肯堂,何况今天一会又非平常呢,他既打算不远数千里到北京去躬冒万险,还在乎这点风雪吗?”

    老和尚正色的说罢以后,又揪然看着揽外的剩水残山说:“唉!想当年这一个偌大的销金窟,也曾沦陷在胡人手里将近百年,多亏我太祖高皇帝,起义江淮才把那些骚鞑子赶回沙漠,洗净腥膻,想不到三百年的文物衣冠,现在又全都完了。”

    “老师,胡人自古无百年之运,我想只要人心不死,终有重见汉宫威仪的一天,只要把这个局面反过来,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为汉族争一口气。”

    少年说着,满脸都带激愤之色。

    “挨。”老和尚微叹了一声,不禁海然泪下,用那破衲的大袖擦了一下道:“静,你是我的唯一入室弟子,我因为半生都致力于朱程之学,一到处危临变便全无用处,如今万不得已,被逼做了和尚,仍然苟且偷生活在世上,此刻即使一死,也无面日见黎洲、卧子诸先生于地下了,将来如果真有日月重光的一天,你切不可一误再误咧。”

    说罢不胜啼嘘。

    “老师。”少年方欲有言,猛见店外风雪中走进几个人来,又把话咽下去。

    “嗯!”老和尚也似惊觉向店外看了一眼,那从店外进来如一共三人,头一个年纪约在三十开外,黑胖脸,脑后拖着一条懒龙也似大辫子,头上歪戴一顶红缨帽,一身玄色箭衣,腰束板带,脚下薄底皂靴,挺着胸脯,扬着脸走进酒店,便向外间靠近雅座的一张红油桌子靠门的座头上面大马金刀的一坐;回顾后面紧跟着的一个老者说:“苟老爷,我今天委实有点事,实在不得空,万万不能陪您在这儿吃酒,您要是有事托我,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决不能驳回您的面子,还不行吗?”

    那老者眯细着一双近视眼,先用衣袖替那黑胖汉子拂去衣上雪花,把头缩了一缩,后面的花白小辫子随着像蚯蚓一样蠕动了一下,一面哈着腰,满脸笑容答道:“卜大爷,你今天无论如何忙法,总要赏我一个脸,在这里吃三杯再去,自从那年你跟钱老大人北上以后,我们一直就没有见过,前天才听见人说,你已经跟崇富崇将军回到了杭州,今天万幸不期而遇,好意思就走吗?”

    说着把手连拱。

    “不是我不肯扰您,实在我有要事在身,决不能多耽搁,这您得原谅我。”

    卜大爷固辞着,但只摇着头,并没有起身。

    “卜大爷,今天难得我这苟世叔,把你从旗下营一直邀到这里,有什么公务在身,何妨说出来大家听听,难道就片刻也不能耽误吗?”

    随在后面的一个中年书生,似乎有点不顺眼,讥讽的说。

    “哦,路少爷,您别生气,等我详细告诉您。”

    卜大爷似乎对那中年书生比较客气一点,抬头在他面下看了一眼,笑说:“不是我卜贵不识抬举,下瞒您说,我现在是奉了主子的差遣出来买东西的,真要回去迟了恐怕不大好。”

    “是奉了将军的差遣吗?采买什么重要的东西呢?难道非立刻回去不可吗?”

    路少爷看着他又逼紧一句。

    “将军的差遣?我哪有那大福命,够得上将军直接差遣,那起码是一个六品军功的戈什哈武巡捕老爷才巴结得上。”

    卜大爷说着把舌头一伸又笑道:“今天我是奉了将军府内那三爷之命,出来替都赖妈妈买香蜡纸烛的,其实回去迟一点,大不了说上几句,也没有什么大妨碍,不过您两件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便犯不着招这干系了。”

    说罢,又叹了一口气道:“在将军府里当差,吃喝玩乐,大把抓钱,没有一项不好,就是人难伺候一点。可是人家当今皇上一家,谁叫我们投胎在汉人肚子里呢。如今八旗子弟家里,只要出来一条狗,也比我们大上三辈子,这有什么办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人家瞧得起我来,就想巴结,也还巴结不上呢。”

    路少爷冷笑一声道:“那三爷又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

    “唉!您要问这个,人家可够抖的,不但是顶呱呱金枝玉叶黄带子,而且是都赖妈妈的儿子,将军面前的红人,不要说在府里说一句话上上下下都叫得响,就是府外,要想走将军路子的大小官儿谁不巴结他。”

    卜大爷说着眉飞色舞,一面说着,一面掏出鼻烟壶来,向鼻子里吸着。

    “哦,那都赖妈妈又是什么人?是将军的母亲还是老婆呢?”

    路少爷一耸眉毛,又冷笑一声。

    “路少爷,您说这话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我们将军的老太太早故世了,他的太太是醇亲王的格格才不到三十岁,怎会有那三爷这么大的儿子?这都赖妈妈是我们将军的乳母,将军就是吃她奶长大的,所以才把那三爷带在身边,目前算是府里的一位总管,门稿大爷都比不上他拿权。虽然我们将军也聘有好几位师爷,可是吃亏的全是我们汉人,并不大推心置腹,所有大小事,全由他经手,你这总该明白了吧。”

    卜大爷一面揣起鼻烟壶,一面扬着一个花鼻子嗅着又看看外面天色。

    “唉!谁叫咱们是该死的汉人呢?”

    路少爷一张白睑,不由有点发红。苟老爷在这个说话的空隙当中,早把堂相叫来,将酒菜吩咐下去。

    “苟老爷,您干吗这样客气,我是委实没有闲空,何苦又花这冤枉钱呢?”

    卜大爷眼看着苟老爷在一旁和堂相捣着鬼,嘴里嚷着,取过桌上新

    -->>(第1/14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