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以责骂小蝠子“贪生怕死”了,因为人要是死了,还能做什么事?
小蝠子看到鲍廷天那种发怔的样子,像是感到很好笑,他又笑了一下,道:“你心太急,师父常说性急的人是练不好轻功的。”
鲍廷天大声道:“轻功有什么稀奇?”
小蝠子道:“轻功好,可以过那断桥,可以救人,这就大有用处了!”
鲍廷天每一句话,都驳不过小蝠子,他赌气道:“好,好,依你说怎么样?”
小蝠子倒是一副指挥若定的气派,他也不回答鲍廷天的话,只是向一艘由上游缓缓摇下来的船,挥着手,叫道:“船家!船家!”
小蝠子一伸手叫船,鲍廷天又着急了起来,忙道:“喂,你弄错了,到那断桥应该走陆路去。”
小蝠子道:“我们现在不到断桥去,先找个地方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鲍廷天瞪着眼,不论他多么心急,他身受重伤身子虚弱无比,绝无法一人单独行动,也只好无可奈何。转眼之间,船已傍了岸,小蝠子向那梢公道:“由这里往下游,可有什么清静的所在?”
那梢公道:“有,下游七里铺,有好几所大宅空着,全是有钱人的宅子,逃金兵走了的。”
小蝠子不再说什么,和鲍廷天两人,相扶着上了船,一上了船,他们就倒在船舱之中。
在七里铺镇尾,他们一共住了五天。
那五天之中,开始的两天,鲍廷天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时刻暴跳如雷,他们住在一所被废弃了的空宅之中,鲍廷天一大声呼喝,全宅都起回声,但小蝠子却始终只是微微她笑着,很少出声。
鲍廷天在开始的两天之中,对小蝠子不但没有一点好感,而且简直讨厌透顶。但是渐渐地,他却对小蝠子越来越佩服了!
鲍廷天是名门正派出身,年纪轻轻,但是在武林之中,名头也颇为响亮,提起他的名字来,也可以说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是,若向武林中人,提起铁蝙蝠小蝠子来,只怕十个人会有五个摇头,说起来也未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个人。但是鲍廷天却越来越觉得,小蝠子的武功、见识,样样都在他之上!
第五天之后,伤势已愈,他们买了两匹马启程时,鲍廷天对小蝠子,简直已是五体投地,唯命是从了。但小蝠子却还是那样,看来只像一个楞头楞脑的乡下小子,不时挂着微笑,说话慢吞吞地。他说话的时候,从来也不提高声音,但是鲍廷天的嗓门再大,却也扭不过小蝠子轻轻的几句话。
他们策马上路,连走了两天,越向北去,途中便越是荒凉,第二天傍晚时分,他们经过一片林子,那林子有数十株参天古木,但是却被一把火,烧得所有的树木,都只剩下树干。
而每一株树干上,却都钉着一具体体!那数十具体体,有的烧得焦头烂额,有的断臂缺腿。
鲍廷天是何等豪气干云的汉子,看了这等情形,身子也不免发颤。
他下了马,牵着马,慢慢地穿过了那片枯树林,在快出林子的时候,他在一株大树前停了一停。
那株大树上,也钉着一个人。那人花白的头发、胡子上,凝着一块一块褚褐色的血斑,看来极其骇人,小蝠子吸了一口气,道:“这是什么人?”
鲍廷天面上的肉,在不由自主跳动着,道:“那是山东开弹手谷泰!”
小蝠子“嗯”地一声,道:“我听师父说起过他的名字,也算是武林高手,他们死在此处,只怕全是遭了金兵的暗算!”
鲍廷天愤惫之极,额上的青筋,一根根绽了出来,厉声道:“金兵那有这样的本领,这些全是力敌万夫的好汉,他们全是死在认贼作父的江湖下三滥之手!”
鲍廷天骂到这里,瞪住小蝠子,道:“你师兄严律人就是那样的贼!”
小蝠子的声音,却仍然很平静,他道:“他既是那样的人,自然就不再是我的师兄了!”
鲍廷天双手握着拳,指节骨“咯咯”作响,但是小蝠子却甚至连神情都十分平淡,他道:“我们该赶路了,向前去,总得小心些!”
鲍廷天道:“小心什么?怕他们么?”
小蝠子皱着眉,道:“和他们拼命,有什么意思?我们是去救人!”
鲍廷天还站着不肯走,小蝠子在他身后,用力推了一下,鲍廷天向前跌出去了两步,回过头来,向小蝠子怒目而视,小蝠子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小蝠子大踏步向前走去,鲍廷天跟在他的后面,道:“小蝠子,这许多江湖朋友,死在这里,你居然无动于衷,你简直是……”
小蝠子的声音更平板,他打断了鲍廷天的话,通:“我不知道,我有动于衷,又有什么用,救得出人来么?我只知道,要过那断桥,要去救人!”
鲍廷天一直在小蝠子的背后,瞪着眼,瞪视着小蝠子瘦小的背影。他心中实在一点也不明白小蝠子这个人,他似乎绝不是武林中人,也似乎和江湖上所有的纷扰,全没有一点关系。
但是现在,他却负起牺牲了多少高手,未曾完成的任务,他要去救康王殿下!
而他,似乎为了做成这一件事之外,便什么也不再想了,好像连他自己,也几乎不存在了!
鲍廷天加快了脚步,赶上了小蝠子,和小蝠子并肩,大踏步向前走去!
鲍廷天还不时回过头去看小蝠子,小蝠子却只是双眼直视着前面,紧抿着嘴,看得鲍廷天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学起他那种样子来。
小蝠子和鲍廷天两人,终于赶到断桥之前了,当他们拂开了比人还高的野草,看到了那座断桥之际,他们两人,不禁一齐吸了一口气。
两边断桥中的缺口,比青云堡主几个人,上次来到的时候所看到的更阔了。因为曾有两个人跌下深渊去,他们在跌下去的时候又踏断了几尺朽木。
鲍廷天看到在深渊中飘荡的,淡薄的云雾,他的语言苦涩,道:“天,这怎么过得去!”
小蝠子沈声道:“低声些,莫让对面的人知道了有人到这里了!”
鲍廷天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他还是道:“设使我是对面的人,知道有人,我也不担心,根本没有人可以过得了这座断桥!”
小蝠子不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向前走着,当他来到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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