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幽禽尚知相偶之乐,可以人而不如鸟乎?朕一生劳心沥血,所为何哉?乃为他人作嫁衣裳。而帝王将相,宁有种乎?高宗在时,虽与朕同称二圣,而决策皆出于朕也。称制天下,不过以示古今,令后世人知朕虽身为女流,亦可君临天下,非独男子可为也。既称制,宸殿,亦当如帝王制度。男宠之娱,非空穴来风,亦有其事。当朕老矣,思之当日,乐如何之,而事近荒唐,毕竟不尊,亦有悔焉。” 我又问:“如何身后又去帝号,与高宗合葬,立无字碑,令人猜疑不绝?” “朕有生之年,八十进二,大半皆宫中度过,可谓极矣至矣。一生功罪得失,又岂一碑刻字所能尽?朕虽称制,终为人妇,身后去帝号,与高宗合葬,示以夫妇之义。但立一石碑,空无一字,实蕴深意焉。世人难解,先生亦知之乎?” 我恍然大悟:“武后平生极崇佛教,李唐则尊道家,二者皆本空无。佛境无非道界,道家终归佛门。莫非武氏欲以此昭示后人,欲知武曌,当以空无境界观之。无字碑立,与日月同在,昭然天下久矣。” 六 我又问:“晚生尚有一疑?” “先生但问无妨。” “当年骆宾王讨武曌檄传至手中,文风犀利,痛快淋漓,武后一读之下,能无感乎?” 叹曰:“宾王之文,真入木三分!当时读之,实令朕汗颜不已,无地自容。读将过半,急中生智,佯问左右:作此者何人?左右答以骆宾王。朕不怒反笑,故为叹曰:有才如此而使不偶,宰相之过也。如此遮掩而过,岂料后世竟以此赞朕大度,有容人之雅,则非朕所望耳。” 又道:“可知言行毁誉之间,实有大出意料之外者,亦令人啼笑皆非。朕叹宾王之才,知其文采过人,必令后世人置朕于不堪,故此惊惶,非谓其所言尽实矣焉。自古以讹传讹,文过饰非,良有以也。而口诛笔伐,诛心之论,文下固有冤魂者也,武氏不幸而身列其中矣。但求先生一挥巨椽,为朕一扫身后尘垢,使后世知朕心迹斑斑,善恶自明,日月可昭也。” 七 又复拜,起身之际,宛然十三四岁焉。天真无邪,妩媚动人,此非当年武家媚娘耶? 正自感叹,忽然回眸一笑,掩袖抽身,杳然逝矣。忽闻有鸟幽鸣,如鹦鹉之声。恍然而醒,所梦多惘。 唯见窗外秋日粲然,一鸟“扑扑”飞过,而案上诗笺,泪痕犹在。 梦耶,真耶?不觉怅然若失。 乙酉八月初二,其亨记于午未时分。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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