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远征,但是命令却下得十分突然,大约是想给匈奴人一个攻其不备的效果。许多人早已预料到大战在即,但这么快就接到出征的通知,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此次出征,除了新招募的三千将士,还有七千羽林军和虎贲军,总共一万人,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就算是那些新兵,经过将近半年的苦训,集结列阵,骑马射箭,与原有的羽林军和虎贲军相比,也不遑多让。
阳春三月,正是柳绿花红,草长莺飞的好时光,军营中的树木也受到了春的召唤,郁郁葱葱起来,与城中的绿树成荫不同,城外的温度要低上一些,枝头刚刚冒出淡淡的嫩芽,远远望去,如同一团团黄绿色的纱幔,草地上的灰黄中掺着隐隐的绿,处处生机勃勃。想必在城中,少男少女们又开始结伴出游,招蜂引蝶,但在这边却厉兵秣马,整装待发。
明媚的阳光下,新兵的营帐前排起了长长的几条队伍,一个个或幼嫩或老成的面孔依次上前,领取衣服和武器,我站在旁边看着,帮着负责后勤的龙都伯统计。
霍去病大约看我太闲,想起了我在计算方面的长处,物尽其用地将我派过来帮忙,清点仓库中的物资,统计需要携带的装备。
龙都伯人高马大,看起来憨厚老实,举起数百斤重的铁甲眼皮也不眨一下,但在统计方面,却不大擅长。早上不过把东西搬出来,他就算了不下十遍,还不相信我的数字,非要自己核对清楚才放心。十分尽职负责。偏偏一万这个数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想一件一件数清楚。着实要花费些时间。
将近一百人,天还没亮就开始折腾这些装备,一直折腾到中午。都没有全部点清楚。我在旁边看得直打哈欠。
折腾了几次之后,龙都伯发现我的数字确实比他准确些。终于不再浪费时间,安排人手开始发放。虽然已到春天,草原上气候多变,人手一套御寒的冬衣,一套崭新的盔甲,另有弓和戟各一把,箭支百余。龙都伯原本想要分类发放。我苦口婆心劝了他很久,他总算同意把所有的东西配成套,一次性领取。
这次出征的一万余人人手一套,即便安排了十个人同时发放,也耗了将近大半日时间。
我在一块竹策上随手记录着,看着那些领到装备的士兵们的表情,心中有种别样的滋味。对于他们来讲,这是立功扬名的大好机会,即便很有可能死在战场上,依然要奋力一搏。
张二宝也在人群中。他认出我来,远远地就冲我招手,喜滋滋的,似乎这不是要上战场。而是要去郊游一般。
自从他伤愈归队后,我与他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他瘦了些,也黑了些,显得一张嘴裂出来的门牙出奇的白。
我对他笑笑,一面把盔甲的领子又紧了紧。自从脱去冬装之后,易容术的一个弱点就变得明显起来,我没有喉结,少了衣领的遮挡,倘若有心人特意朝这方面去看,很容易窥见我性别的破绽。偏偏易容经上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我只能寻些有护颈的盔甲,把自己遮得更严实些。
“吴兄!”张二宝排到跟前,接过装备,手摸着青铜盔甲,欢喜道,“太好了!终于能上战场了!”
对于这个少年,我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情感,和他相处的那些日子,我几乎已经把他当做弟弟来对待。“许久不见,你长大些了!”
“嘿嘿!我倒是经常看见你和霍将军一起去巡查呢!”他想要说什么,被人打断道,“别挡着,下一个!”
张二宝匆匆对我一笑,道,“吴兄,改日再去找你叙话。”
我点点头,他被人推挤着,很快就从人群中消失了。我目送他远去,回过头来,却正好对上一双圆圆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只觉得这张面孔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那个年轻的军士却一拍巴掌,指着我道,“果然是你,吴兄!我是小豆子,豆连喜!”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是当初的小豆子,他面上的稚气褪去不少,身量也比从前拔高了一大截,是以我第一眼,竟然没有能认出来。
“真没想到,吴兄你也回来啦!我如今在高校尉手下,也是一名战士了!你怎么去了后勤队伍?以你的医术,去医士营更合适些!”他眯着眼对我笑,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个憧憬娶妻的孩子的影子。
我不好说什么,只对他笑一笑,小豆子也没有机会再多说什么,很快被人流阻断。郭志壮和庞一山他们也在人群中,不过几人都知道我入伍的消息,郭志壮后来还专程去看过我,可惜我当时正好在霍去病营中,他白跑了一趟。
他们如今也都有了小小的官职,庞一山周彤都成了伍人长,郭志壮当年跟随赵破奴刺探敌情,功劳不小,升做了都伯。
几人在此处看见我,也都很是欣喜,纷纷邀我过去一叙。今天居然遇到这么多熟人,倒是出乎我的预料。对于他们的邀请,我都借着军务在身的理由搪塞过去。
以我这样的身份,在军队中,留下的痕迹越少越好。他们虽是故人,也没有太多相交的必要。
日头渐渐落了下来,人群散去,剩下的装备不过十余套,龙都伯清点了一遍,又和我的记录对了一遍,总算是心服口服,“吴兄才智过人,龙某佩服,以后还要有劳吴兄。”
他的职位远在我之上,只不过我是将军身边的亲兵,传说中又和将军有那么些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位龙都伯不知道该怎么拿捏称谓,只好唤我声吴兄,十分客气。
我拱一拱手,“校尉过奖。如果有用到吴某的地方,吴某定当尽力。”
龙都伯是个实诚人,直接笑道,“明日还有马匹,有劳吴兄帮忙清点。”
我点点头,应承下来。
有了第一日的经历,第二天龙都伯就合作得多,数目上的问题,几乎不再过问。由于长途奔波,考虑到马的脚程,所有人都是一人两骑。
两万匹马从马圈中临走,又耗了大半日的光荫,马嘶人乱,折腾下来,所有人都是一身汗,龙都伯和手下都解了盔甲,唯独我依旧包裹得严严实实,任由汗水湿透内衫,也不敢有半分松懈,只是胸部越发胀痛得厉害,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龙都伯抹着头上的汗,看我一丝不苟,倒有些不好意思,“吴兄真是个斯文人,我这些弟兄们都野惯了,叫吴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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