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胭脂狼应该已知道古塔前的一幕,照他们的说法,双方已经是自己人。
在黄昏的黯淡光线下,胭脂狼的神色显得很凝重,看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事。
她坐在床头没动。
小龙走过去手扶桌角。
“芳驾有何指教?”
“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来跟你商量件事。”
“噢!商量什么事?”
胭脂狼灼灼的目芒照在小龙的脸上,好半晌才开口:“你真的喜欢红杏?”
这话问得小龙一怔,记得不久前她提过同样的问题,而小龙承认了,现在她又问同一问题,目的是什么?说喜欢,红杏是属于人见人爱的灵巧女子,小龙对她也仅止于喜欢,他不能爱她,因为他的心是属于余巧巧,而胭脂狼口中的喜欢二字,却是爱的代名词。
“怎么不说话?”胭脂狼催促着。
“在下不久前已说过一次。”
“是喜欢?”
“唔!”
“喜欢到什么程度?”
“这……很难说,感情是靠慢慢培养的,因为人不是东西,说喜欢就可以得到。”
“也有点道理,比如说,红杏将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怎么说?”
小龙突地瞪大了眼,他不明白胭脂狼说这话的真正意向是什么,记得她曾警告过自己别跟红杏来往,而现在她的口气又来了个大转弯。
“这是勉强不得的,她要是喜欢上别的男人,谁也没办法,人之可贵在于心,心去便难留,如果你定要强求,得到的只是一副躯壳。”小龙试探着说,事实上,他心里是有某种程度的关切的。
“不谈大道理,你说,如果她是被现实所迫,而不是心甘情愿,怎么说?”
“芳驾这是比喻么?”
“也许是事实。”
“那何不明言事实?”
“好,就谈事实吧!”胭脂狼顿了顿,眸光突然变直:“她将要把身体献给一个她深恨的人……”
“慢着!”小龙抬抬手:“芳驾是说献给?”
“对!”
“对方是她所深恨的人?”
“不错!”
“这怎么个解释呢?”
“四个字:情势所迫。”
“什么情势?”
“这点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对她相当不利。”胭脂狼收回了目光,想了想才又接着道:“红杏很喜欢你,所以只有你才能挽回这件事。”
小龙心中一动,红杏很喜欢你这几个字给了他震撼,这点他承认,因为红杏曾表示过。
“芳驾到底要在下做什么?”
“阻止她这不智之举。”
“如何阻止法?”
“破坏它!”
“芳驾不是警告过在下别跟红杏接近么?现在却又如此刻意成全,为什么?”
“此一时,彼一时!”
“那就是芳驾已经改变了看法?”
“完全正确!”
“现在谈实际的行动吧?”小龙在不知不觉之间接受了胭脂狼所提的意见,他没拒绝,也没再深想,这也许就是他对红杏所谓喜欢的一份情怀。
“很好,你可以痛快地吃喝一顿,小憩一阵,到二更初起时,你到留香院去……”
“留香院?”小龙惊叫出声,留香院是孟津最大的一家妓院,现在胭脂狼竟然要他上妓院,难道说……
“不错,你没去过也会听说过。”
“难道红杏她是……”
“不,别误会,红杏是良家妇女。”
“那芳驾要在下到留香院去做什么?”
“搅局!”
“什么,搅局,搅谁的局?”
“当然是红杏。”
小龙傻了眼,瞠目不知所语,既是良家妇女,就不会在留香院,还说是搅红杏的局,她和谁的局?
胭脂狼起身,靠向桌边,两人隔一尺面对面。
“浪子!”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红杏准备在留香院向那男人献身。”
“那男人是谁?”
“你看了就知道。”
“为什么要选那种鬼地方?”
“哈!这你就外行了,一个男人想玩女人,又要隐秘自己的身份,只有这种地方最安全,最可靠,不会有人干扰,更不会引人注意,反正都是寻乐子来的。”
“既然红杏不是院里的姑娘,为什么……”
“有的是房间,有银子就可以办事。”
“在下进入留香院之后,如何能找到他们?”
“你别从大门进,由后面跳墙,后院里独一无二的一座花轩,一找就着,可有一点记住,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我的主意。”
“嗯!在下去试试看!”
留香院的后门。
长长的围墙,门是关紧的。
前院此刻正是觥筹交错,浅唱低弹,衣裙纷飞,燕咤莺闹的时辰,而后院却一片冷清。
花树伸出墙头,证明了是庭园没错。
小龙一看四下无人,轻飘飘如飞絮般飘过墙去。
木石玲珑,花草互相掩映,夜色沉沉中呈现一片朦胧的美。左首边是一座花轩,挂藤布蔓,湘帘低垂,灯光隐约中可以看到轩里有人在喝酒,帘外矮几上坐了个十来岁的小丫环。
小龙隐起身,打量了一下形势,正面有小丫环看着,当然无法接近,侧方和后方都开着窗子,倒是很理想的窥探角凄。
于是,他沿墙角弓身穿越花丛,绕到侧方。
他不能太迫近,因为轩里灯光很强,会照到脸。顾盼之下,发现靠窗边有蓬高与人齐的花树,枝繁叶密,如果从枝缝叶隙内望,便当极了。
轻轻地,悄然到了花树之后,用手指拨开挡住视线的枝叶,一看,全身的血管暴胀起来。
轩里摆了一桌极精致的酒席,席上一共三个人,居中上位坐的是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年纪在四十之间,看上去极具威仪。
一男一女左右打横对坐,男的身着锦衣,背对窗子,看不到面目年龄,女的赫然是红杏,粉颈低垂,一脸凄苦之色。
这贵妇人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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