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下不敢,但事实如此。”
葛海文探手怀中,掏出一把大明通行宝钞,约有一二百张,全是一贯面额的大钞,一贯,也就是白银一两,他再挟住打狗棒,再往怀里掏,掏出两锭金元宝,大叫道:“你这鸟店乱七八糟,小太爷游踪遍天下,南京的金陵楼,河地贩中州居,武昌的黄鹤楼,小太爷我全照顾过,那个不比你这鸟店强上千倍,也没有过贵店这种生有狗眼的店伙计,快领小太爷进店。”
所有的人全怔住了,听口气,这小化子来头不小,语气强横,而且粗野,如不是化装鬼混的官爷儿女,也定然是上财主不成材的刁钻娃儿。
没人做声,葛海文将钱钞和金锭全丢在地上,说:“黄金二十,银钞二百十四,计银二百一十四两,先交柜,小太爷要全席,如果吃得不舒服,恼得我火起,拆了你这鸟店,大哥,咱们上楼。”
他一伸打狗棒,顺手一拔,挡在前面的三名店伙同声惊叫,向侧便倒,两踏步向里闯,大刺刺地旁若无人,神气极了。
他这一伸棒,便倒了三个人,乖乖!骇人听闻,把旁观的人全唬住了,做声不得。
葛海文直登三楼,出得楼门,楼中宽广,共有十二席位,每一席位皆用檀木公摺屏风隔开,可以并席,各占一方长窗。
四壁间,挂着不少立轴,全是唐宋以来的名士手笔,正画一幅柳体对联,写的是:“莫论天下事一醉解千愁。”不伦不类,莫名其妙。中间,是一幅铁笔银钩的好诗:“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赫然是吕仙的名诗,不知其中真正的含意如何。
葛海文推开两名店伙,往里撞,这时已是已牌未,该午餐了,只有靠东一席没有客人,他两人老实不客气,大踏步抢人。
葛海文大刺刺往下首一坐,将打狗棒往桌上一搁,展开尖脆的嗓子,向两名奉茶水的店伙叫:“小太爷们有的是钱,快!把你们这鸟店是最好最贵的菜往上送,最好的酒杠上来,吃得痛快万事皆休,不然咱们放上一把野火,免得拆店麻烦。”
中原一直没作声,他在心里暗笑,确也佩服海文的刁钻泼野,但却不怕他闯祸,等两店伙狼狈而去,低声道:“海文弟,不可太过份。”
海文撇撇嘴,也低声说:“大前天我曾经来过,还没进门,有一个店伙竞扔给我一文钱,打发找走路,我气不过,晚上便牵了他们五百银钞,今天有你在,非给他一顿不可。”
“你说牵?”中原叫。
“说牵,顺手牵羊的意思,这是江湖人略微惩戒的的游戏,偶一为之,不伤大雅,与劫盗完全不同。”
片刻,一名店伙计用盘子送上杯盘,一名用提篮送来两个泥封的小陶瓶,那是最有名的陈年洞庭春。
壶送上桌,伙计恭请两人验封,中原没喝过酒,海文似乎内行,至少也是假充内行,他装模作样验了泥封,挥手说:“打开!咱们开瓶验成色。”
店伙拍掉封泥,取了瓶塞送上,海文就瓶口一嗅,哼了一声,挥手说:“拿走,拿走!
这酒只陈三十左右,不够陈,换百年以上的,这种酒给小太爷吃,欺负人吗?不像话!”
他说话得大声,整座楼全可听到。
蓦地,靠西面屏风之内,传出了娇滴滴的语音:“爹去看看是什么人在这儿撒野,小人鬼大、爹可记得这人说了几句小太爷?简直存心呕心吗?”
另一个洪亮的喉音:“只说了两句,等他说了第三句,可以撵他下楼,他有钱便可欺负人吗?”
葛海文倏然站起,哼了一声便待抢也。
中原一听两人的口音,大吃一惊,那一个是洞庭湖畔,要找他麻烦的钓鱼人父女俩,看海文要存心生事,他更为焦急,一把拖住他,附耳说:“海文弟,去不得。”
“怎么?那两个人你认得?”海文停低下声问。
“不是,不但认得,还吃了亏哩。”
“咱们揍他,一切有我。再说,女入上酒楼,八成儿不是好东西,我替你出气。”
“不可,他们十分了得,轻功更出类拔萃,女的倒平常,男的可怕。”
“哼!我曾经怕过谁来?他就是天上的龙,我也要拔掉他的角。”
“好弟弟,千万不可这儿闹事,他们正在抓我,麻烦得紧。”
“好!听你的,等会儿非找他们不可。”
葛海文气鼓鼓地道:“啪”一声暴响,他将打狗捧在桌上击了一记,大叫道:“喂!进来了了,怎么菜还没来,你这鸟店怎么这般差劲,小……爷放上一把火,你们大概会快得屁滚尿流了。”
中原拉他一犯,笑道:“小弟,你怎么口语这样粗?”
“你真傻,要不故意装得粗野,怎算是江湖人,对你说话,我可没粗过吧?”
北面屏风的小妞儿又发活了:“爹,还是赶他们走的好,扰人饭兴嘛!”
洪亮的喉音哈哈一笑,笑完说:“丫头,算啦,你听不见吗?人家小太爷已改口小爷,显然怕了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里!”
“他在发横嘛!真要放上一把火,岂不糟!”
“谅他也不敢。”
葛海文愈听愈不是味,突然高叫道:“架梁子的人听人了,午牌正咱东门外茂岭下见,不来的是兔二爷的灰孙子,酒楼上不便,用不上鬼哪里。”
“哈哈哈……”洪亮的喉音大笑,又道:“叫阵的来了,小伙子,我不一定会来,咱们那儿见那儿算,犯不着为你一个小娃娃耽搁要事。”
“好!咱们呆会儿见。”
面屏风内,突落有一个苍劲的喉音叫:“小娃娃,找老人家也算一份。”
“冲小爷我来吗?”海文不甘示弱地叫。
“就算是吧。”
“小爷我接下了。”
中原却心中暗暗叫苦,这家伙到处惹祸,闹将起来委实吃不消。
蓦地香风四荡,楼上来了不平凡的人,听足间吵止一个,“抱歉委屈四位姑娘,请在廓下……”
话未完,一个银铃也似的甜嗓子说:“这怎么成?姑奶奶们岂能在廊下委屈?咱们都是妇道人家,怎能坐在外廊下喝?呸!你这狗才太糊涂啦!”
中原一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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