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天助锲而不舍,步步进逼之际,小陶、小马拚了全力疾奔,早已精力透支,其觉疲累。金子被抢之后,两人更沮丧气恼,只恨得咬芽切齿,恨不得将那瞎子碎尸万段。这会儿又累又渴又饿,只想歇下来,喝一口水,吃点食物,只是身边没水没粮,马车又被拉走,其中二骑,原是二人的,如今无马可骑,金子又给抢跑,懊恼之际,茫然不知所从,几次欲往前行,却被马蹄吓住,只敢缩身在芦苇丛里,静静等待,小马悠之不住,嘀咕道:“他娘的!金于给抢跑,偏还做乌龟,缩头缩尾躲这里,真他娘的!”
小陶一听,越发懊恼,金子原在自己手上给夺走的,心里已够呕,这下听小马如此嘀咕,只道他数落自己,便沉声道:“碰到那死瞎子,金子在谁手上,都会给抢跑,死瞎子那狠劲,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小马更加气闷,满腹酸辣从喉间迸出,恨声道:“好不容易才偷来,又给抢走,吃饱了撑的,干这勾当,平白把金子奉与别人!”
小陶一肚子火,对方那些酸辣话,听得他怒火更炽,悻悻掷话过去:“少放屁,金子已被抢走,放这臭屁有个屁用!”
小马蓦地揪他前襟,怒气冲天道:“金子在你手上给抢跑,我没责怪你,你还冲理冲气说话!”
小陶啪地给他一个巴掌,骂道:“是谁冲理冲气?你个混蛋王八蛋,为什么说话酸酸辣辣?什么叫平白把金子奉与别人?又不是白痴,平白把金子奉与别人!”
小马吃他一记耳光,怒不可遏,双手一使劲,揪紧他衣领往上提,这下两人蓦地站挺身子,嚣然瞥见稍远有灯影移来,一前一后两盏灯笼,吓得两人一缩脖子,慌得缩在芦苇丛中。小马低叫:“算了,什么时候了,还吵闹!”
灯火渐移渐近,悉嗦之声此起彼落,两人更不出声,动也不敢动,亏得藏在深处,末被发觉,隔好半晌,才听得说:“那边搜搜看!”约莫辨出,来人少则三人,多则五人。
声音渐去渐远,小陶轻骂:“金子也没了,躲藏个屁!”
小马道:“别忘一事,咱们还做了那姓江的老小子,这会儿,怕早给发现?”
小陶这才一呆,懊恼道:“他娘!这是什么狗屎倒霉运,犯了案子,金子也没了,什么狗屎倒霉运!”
突听得悉嗦声又起,渐渐移向身边,只是这悉嗦声并不似方才噪杂,轻轻细细,仿佛慑足而行的鼠辈,怕惊扰别人,正小心翼翼寸寸儒动,二人循声望去,隐隐见芦苇如波浪,不停晃动,波浪呈一百线,星月下缓缓前飘,两人不觉按住佩刀,忽然眼前冒出一颗头颅,三人六只眼惊恐相对,先是目瞪口呆,各自襟声,小陶仔细端详,嚣然精神一振,低叫:“是唱拍的妞儿!”
小马也辨出来:“瞎子的妹妹!”兴奋道:“误打歪中,竟让咱们撞上了,快!抓住!”
简天红骨碌碌大眼溜溜二人,略一迟疑,撒腿跑开。她本要与对方开打,想这两个趁伙,霸气有余,头脑简单,听兄长谈过,这号人物,最不足惧,他们有的是蛮为,却不见机智,她若攻其不备或略施小技,绝斗得过两人,只是此时此刻,她若与之交手,难免惊动附近走动的捕快,她身怀巨金,实不宜与人动手,这一转念间,决定佯充弱者,溜之为妙。
小陶、小马站直身子,看近处并无灯火,也无动静,胆子徒然壮起,低喝道:“你跑,看你跑不跑得了?”
简天红在芦苇丛中跑跑躲躲,眼里看着,那端通往县城的官道,隐约看得出灯火闪烁,阳关大道本最利奔跑,这会儿却大大不宜。每一盏灯,尤其是不停晃动的灯,都是一个个危机,非小心谨慎不可。
脚步声一直尾随在后,两个讨厌鬼紧追不舍,简天红暗暗思忖,这里离官道有段距离,若要动手,也未尝不可,正缓下脚步,准备随时痛击对方,却蓦然发觉浓荫深处有灯火泄出,前面是一幢屋舍,她奔波了半夜,腹内饥饿,又发觉疲累,心念一动,有了新的主意。她上前叩门,把个门板叩得急急作响,
稍顷,听到里边低沉的男声:“谁啊?”
简天红趴着门板,压低声音,急道:“大叔,求您开开门!开开门哪!”
里面不应。
简天红哀求道:“大叔,求您行行好,开开门哪!”声音几乎要哭。
半晌,传来苍老男声:“你是什么人?”
“大叔,我是个出外人,这会儿,有两个无赖后头追赶我,大叔,求求您,求求您,行行好,开开门,让我避避,要不……”她已泣不成声:“要不,他们会欺负我,大叔,求求您……”
门呀的开了,一个五十余岁的老汉,瞪圆一双眼,在他背后,站着一个老妇,一个廿余岁的年轻汉。简天红踉跄冲进,双膝往地面一落,带哭道:“大叔!大婶!小哥,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大家瞠目结舌瞧她,简天红吸着鼻子,说:“大叔,大婶,小哥,你们要不救我,我就完了!”
老汉向年轻汉一使眼色,说:“长生,把门关上。”
长生急去把门掩上,老汉注视她,瞧她双膝落地,怀揣包袱,浑身不停颤抖。
“真是人心太坏,这个时候,官爷刚走,竟还有人敢为非作。”不禁哨叹息。
“大叔……”简天红泣不成声:“您救救我!救救我!”
老妇走前两步,凝视她一会,蹲下身,搭着她肩头,见小小身子在哆嗦。
包袱揣得死紧紧,一副小媳妇模样,又瞧她眉清眼秀,甚是讨人喜欢,不觉心生爱怜,温言软语道:“小姑娘,别怕,到了这里,谅他们也不敢对你怎么样,来,别怕,起来,起来。”要去拉她,简天红包袱揣紧紧,浑身发抖。如一只惊弓之鸟,老妇越发不忍,叹道:“可怜的孩于,吓成这个样儿!”
老汉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缓缓摇头:“姑娘,你未免胆子太大,这一带采花大盗横行,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么晚了,还待外头,人危险了!”
简天红畏畏缩缩看老汉一眼,慑儒道:“大叔,本来我与哥哥走一路的,我哥说要到前头办点事,要我在破庙等他,我等到天黑,他还没回来,后来就碰到两个无赖,他们调戏我,我吓得拚命乱跑,正在走头无路,就瞧见这有灯,我……我……”再也说不下去,低下头,泄然欲泣。
“你吃饭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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