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笑语情亲 斗酒只鸡邀近局 师徒义重 丹崖碧嶂共幽栖第(7/14)页
才得再见,三姑这一世也必由此断送,从此不会再嫁,落个孤苦一生,她又无儿无女,遭遇比自己只有更惨。
仔细一想,都是昔年一念之差,只顾虚名,又因爱子之故,不肯再嫁,以致害了文麟还害了三姑,越想越不过味,心中一酸,又难过起来。
沈煌人本聪明,近来年纪渐长,越发明白事理,因从小便受文麟钟爱,亲逾父子,文麟和乃母又一年难得见上两次,谁也不知他内心藏有隐痛,一味依恋老师,亲热非常,习惯自然,毫未想到别的;直到今日来路途中,先听冰如借话引话,连明带暗,一面开导一面点醒,业已明白了几分。
淑华自和文麟劫后重逢,因主人女中英侠,事前便先开导:非但妇女再嫁不以为奇,反怪自己私心,只顾一时守节虚名,辜负人家深情,并令善处等语,不比在家时节样样胆小顾忌,因此双方相见畅所欲言,把多少年来隐藏心腹的话各自说出,文麟更是尽情吐露,因此越发感动,无奈成见太深,既有爱子顾忌,先又曾向晏瑰力争,只答应代蔡三姑极力作合,本身决不再嫁,加以背盟改嫁之后,第一次和情人相对,所说虽是心腹之言,有好些话还是羞于出口,心中老是委决不下,先想三姑那么美貌武勇,人非草木,只要常在一起,有自己和晏瑰从旁劝说,终必日久情生,断无不成之理,及至夜来闻警,逃往寒萼谷路上暗中留意,看出文麟对于三姑全是患难深交朋友之情,心心念念,全神仍贯注在自己身上,这才警觉,想起对方恒心毅力和这多年来用情之专,当时大为感动,回来想了一夜,眼都未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次早母子重逢,但看爱子非但体力强健还胜从前,面色也极红润,不像去年走时那样白中带黄,瘦骨嶙峋,还学了一身本事,共总只不到一年光阴,文武两门全都精进,人也长大许多,眼看就要长成大人,再一问知文麟在山中对他体贴照护、以严师而兼慈母的许多恩情,越发感激得流下泪来,当时情感冲动,乘着冰如把文麟喊到外屋说话之便,悄悄背人把这十多年来隐秘之事说将出来;先还恐爱子闻言看她不起,对于文麟也生反感,设词极为婉转,并还把自己守节的苦心、双方以礼自防的苦况以及乃父所留的日记、遗嘱,连同请求冰如相助,想令三姑嫁与文麟之事全都说了出来。
哪知沈煌年纪虽轻,却能明白事理,又最感激文麟的恩义,一面觉着做母亲的身世苦痛、对儿子的慈爱,心酸难过,一面却说乃母太顾虚名,误人误己,并说自己先未想到此事,今朝听简恩师说,回忆周老师平日为人和对我母子情意之厚,无论如何决不会再改变他的成见痴心,如其用情用势逼得太甚,恐还激变,气得他孤身远走披发入山都不一定。为了母子情深,沈煌又最孝母,虽未明言劝嫁,说乃母不应铸此大错,意在言外,业已露出多半。
淑华听完,这才心生悔恨,刚把成见摇动,心想:“早知如此,双方业已成了一对好夫妻,连爱子也极高兴,哪有今日苦痛?”无奈话说太死,急切间已难挽回,想了又想,只得把心一横,凄然说道:“事已至此,你娘业已铸错在先,今又答应人家,况我年纪已长,如今进退两难,今生只好愧负他了。
沈煌答说:“周老师对我母子实在恩厚,听恩师说儿子这六阴脉学武如成固是极好的事,但不是周老师懂得医道,从小当心,时刻照看,在未遇恩师以前便设法使儿子练点功夫,他自己本是外行,特为此事向人求教,再来传授儿子,那两年要紧关头先渡不过。生身父母也未必如此尽心。儿子意欲少时当众拜他为父。他极愿和娘日常相见,并无别意。那日无意中翻他书箱,曾经读他两首怀人的诗,自述心情,沉痛已极,因其语气之间颇有牢骚,意似那女的始终不明白他的为人,从此更无再见之期,就能见到一两面,也只加痛苦。儿子只当少年时的情侣,毫未想到爱的是娘。正想问他所指何人,他好似看出我开他箱子,竟将此诗撕掉,才知不愿人知,背人的事,便没有问。反正这里没有坏人,儿子还要从师,请娘最好和别人一样,大大方方,和他日常相见,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照他诗意,即此于愿已足。娘已使他伤心了多少年,不要叫他再多悲苦吧。”
正说之间,忽听外屋争论,文麟力请拜师,淑华隔帘偷听没有几句,三姑便自别去,跟着文麟便来作别;当时虽然心动,又吃了没有勇气的亏,今更无法挽回,由不得又在暗中心酸肠断起来。因淑华恐被爱子和外人看破,常借明霞打岔,众人均未看出。最奇是三姑始终没有表示,文麟未走以前,眉宇间还常隐有幽怨,文麟走后,反似没有心事,有说有笑,比以前高兴得多,对于沈煌更是关心,连晏瑰均觉奇怪,惟恐引她伤心,也未探询,就此忽略过去。
天刚申初,明霞便寻了来,见完淑华众人,悄告晏瑰,说是到了寒萼谷,只良珠一人在家,饭后本想多谈一会,司徒平夫妇忽然匆匆回转,怀方也由外赶回,只妹二人均要往见父母,一个人无聊,特地赶来等语。众人都喜明霞谦和文雅、温柔大方,虽是少年侠女,言动对人竟有几分与淑华相似,最难得是端静自然与活泼天真兼而有之,没有丝毫闺阁之习,看去仍是一个天真美丽的少女,也不带大人气,谁都欢喜和她亲近。
淑华更是爱到极点,因自己也善烹调,更比晏瑰来得精细,样数又多,人已复原,不愿坐吃当客人,又见室中诸人,不是至交姊妹、患难知己,便是儿女后辈,情同骨肉,便和主人商说,要往厨房相助。向四婆说:“二妹病势刚好。”想要劝阻。
晏、蔡二女均料淑华生长世族,饮食定必讲究,相继笑说:“人生本是有苦有乐,虽不应自私自利专顾本身享受,也不必故意吃苦表示清刻,没有之时,多么清苦节俭均是应该,尤其是众人皆无而我独有之际,不应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世上许许多多可食可用之物,本为人类而生,只要凭自己的力量辛苦得来,不是强夺他人以为己有,稍微适口充肠,只不过分奢侈、暴殄天物,便不相干。有而不用,故意恶衣恶食、蓬头垢面,以博清苦勤俭之名,便是矫情。所以样样事都要出于自然,合乎人情,不可虚妄造作。
伪君子比真小人还要可恨,也由于此。这许许多多的食用之物,都是人力造成,如其有了不用,重返上古茹毛饮血之世好了,再去发明改造作什?我们这里,除却海味河鲜不能取得,鸡鸭鱼肉、各种菜蔬样样皆全。初来之时,这里只是一片荒山,连砖瓦都没有一片,先住下面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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