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筱被兄长一喝,有些扫了兴致,讷讷道:“我又没说要跟着陈大哥一道去。再说了,庐州又不是汴京,离得还远呢。”
陈昀见谢绿筱嘴角一扁,微露不悦,居中笑道:“你们兄妹俩在说什么?”
和小时候一样,谢绿筱被兄长斥责的时候,总是陈昀出来掩护。有时谢嘉明也是无奈,便开玩笑说:“你倒像她亲哥哥,比我还宠她。”
谢嘉明将目光移回陈昀身上,解释道:“这丫头自从听说你要调任去庐州,便不止一次和我提起过,想要去北边看看。我是趁早让她绝了这个念头。别又再惹是生非。”
谢绿筱眼巴巴的看着陈昀,似是想辩解什么,末了,只轻哼一声说:“不去就不去。”
陈昀温和道:“如今汴梁已在真烈国统治之下。隔了数十年,怕是和书上所记载的大不一样了。而且中原一带,如今重兵云集,两国对峙,哪有什么好玩的?这世上最好玩的地方,可不就是临安么?”
他这样一说,谢绿筱忽然记了起来,拍手笑道:“陈大哥,你这么久没回临安,明晚我们去逛集市吧?”
十二月虽然没有节序,但因岁旦将近,夜市热闹非凡。今日谢绿筱偷偷溜出府中,便是想赏完雪景之后,再逛逛夜市,哪知这么快便回府了,心下很是不甘。
陈昀一口答应:“好。”
谢嘉明看了看妹妹欢呼雀跃的样子,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垣西……”
谢绿筱忙不迭打断了陈昀:“陈大哥,大哥他是不会和我们一道去的。”
“呃?”
谢绿筱抿嘴一笑,正要说话的时候,画屏在亭外低声叫道:“小姐……”
原来画屏见她坐了这么久,身上的衣服还被大雪湿透了半层,不免有些担心。
谢嘉明一探,果然触手微湿,皱了俊眉,有些恼怒道:“怎得行事这么不知轻重?冻坏了身体怎么办?还不去换衣服。”
谢绿筱又看了陈昀一眼,大有依依不舍之意。
谢嘉明无奈:“浩然都答应你了,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谢绿筱双眸亮晶晶的望着陈昀道:“陈大哥,明日不见不散。”
翌日,日暮时分。
“公子,这南越确是繁荣富庶之地。入夜了,想不到街市上依然行人如织啊。”
“南越对江南近百年的经营,亦不是我们一朝一夕能及上的。”袁思博目光掠过往来人群,大有赞赏之意,轻声对随从道,“待到回去,不妨也将这些学上一学。”
杜言一愕,却不知公子指的是什么。
难得今日袁思博看上去心情极好,又对他解释道:“南越初来此处定都,尚有宵禁。后来此处繁荣益盛,兼官民混居,宵禁便渐渐松弛下来。如今索性废了这禁令。这边的商户,大都深夜四更闭市,五更的时候重又开户。商业兴旺如斯。”
杜言有些犹豫道:“可如此这般,这治安如何处置?”
“但使民安居乐业,谁又会行些不法之事?这也算是南越孱弱朝廷的高明之处了。”
大雪昨日就已经停止,今日街上几乎摩肩接踵,袁思博暗赞《西湖老人繁盛录》所记“钱塘有百万人家”,果然所言不虚。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新街坊,他脚步一顿,侧身问杜言:“昨日命你所查之事,可有结果?”
“马上便会有线报。”
袁思博点点头,正欲说话,忽见杜言脸色一变,脚步一错便拦在自己身前,低喝道:“公子小心。”
袁思博目光望向左侧的小弄,有三五人着了黑衣,向自己这处奔来。他轻轻伸手,不着痕迹的隔开杜言的守势,低声道:“无妨。”
这是南越风俗。年底之时,会有乞丐成群结队,穿着奇装异服,大张旗鼓,沿户乞讨。俗称为“打夜胡”。亦有驱鬼讨个吉祥的意思在。
杜言不免诧异袁思博对于南越了解得如此之深,想起国内的传言,不禁一愣。此刻袁思博脚步却是一滞,侧身闪进了路边一家茶肆,同时掩去半边身形,隔了片刻,才转过身,目光望向刚刚走开的两人,若有所思。
待到在这茶肆坐了下来,杜言便悄悄引着一个人过来了,低声道:“公子,这人认得昨日的那位小姐。”
袁思博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说:“说吧。”
那人说了句话,话音未落,袁思博持着茶盏的手便生生一顿,眸中光亮闪过,像是刀锋一道,锐不可当。
“谢英之女?”他低低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困惑与不可思议,又夹着数分仇恨,视线掠过这街上茫茫人群,仿佛重又见到了那个少年公子俏生生的容颜。
片刻之后,袁思博神色如常,只是一只手垂下,无意识的抚弄着腰间悬挂着的佩玉,又抬头问了一句:“你可看清适才她身边之人?”
那人点头,道:“是陈昀陈大人。陈太尉之子。”
“陈昀……即将要调任淮南西路置制使?”袁思博脸上滑过一丝兴味,“便是那个在东南大破海寇的少年将军?”
他的唇边慢慢勾起笑意,招手示意杜言靠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新街坊中最显眼的却是一座酒楼,匾上题着“三元楼”,乃是临安最著名的酒楼之一。店门用彩画装饰,缤纷异彩,垂下绯绿帘幕,又挂着金红纱栀子灯。远远望去,就已是富丽堂皇。
谢绿筱不住的回头张望,引得陈昀问道:“你在瞧些什么?”
“没什么……好像看到一位朋友。”谢绿筱又看了一眼人群,才不甘的放弃,“认错人了。”
陈昀走在她的身侧,防着她被人群拥挤,抬头见了三元楼,微笑道:“既到了这里,就进去吃些东西吧?”
谢绿筱点头。他们掀帘而进,屋里炭火熏得极为暖和,陈昀对前来引路的小二道:“可有空余的阁儿?”
那小二笑道:“公子来得可巧,二楼上还剩最后一间阁儿。”
这酒楼与一般普通的酒楼也不同。竟不设大堂,只有一条主廊,足有一二十步之长,南北两处都设着阁儿,竹帘虚掩。小二带他们上楼,在北阁最末一间雅座坐下,又斟了茶,问道:“两位公子想要些什么?”
谢绿筱笑道:“我可有些饿了。陈大哥,不若我们先重后轻,速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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