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彼得斯!……眼前的亨特就是阿瑟·皮姆的忠实伙伴、混血儿德克·彼得斯!兰·盖伊船长在美国花了那么多时间寻找而没有找到的人,现在竟然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说不定德克·彼得斯的出现会为我们继续这次远征提供新的依据……
如果哪位敏感的读者在此以前,已经从亨特这个人物身上认出了德克·彼得斯,早已料到这戏剧性的一幕,这并不使我感到惊讶。相反,如果不是这样,我反倒要感到奇怪了。
确实这样考虑问题,是极其自然、极其明确的。兰·盖伊船长和我曾反复阅读埃德加·爱伦·波的著作,书中有以极其准确的笔触勾画出的德克·彼得斯的肖像,而我们竟然从未怀疑过,从福克兰群岛上船的这个人与混血儿就是一个人!……这不足以证明,我们缺乏敏锐的观察力吗?……这一点我很同意。然而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得到解释。
的确,亨特身上印第安人血统的固有特征很显著。这本是德克·彼得斯的血统,他属于西部的乌泼撒洛卡部族。这本来应该导致我们弄清事实真相。但是,请诸位认真考虑一下德克·彼得斯向兰·盖伊船长自荐的情形。那种情况下,我们不会对他的身份提出任何怀疑。亨特住在远离伊利诺斯州的福克兰群岛,置身于不同国籍的水手之中。水手们等待捕鱼季节到来,以便登上捕鲸船……上船以后,他对我们一直极为疏远……这一次是第一次听他讲话。迄今为止,至少从他的态度来看,根本使人想不到他隐瞒了真名实姓……从刚才的情况可以看到,只是在我们船长最后极力追问之下,他才吐露了德克·彼得斯这个名字。
亨特的外表不同寻常,相当特殊,本应引起我们的注意。是的,现在我联想起来了——自双桅船越过极圈、在这自由流动的海上航行以来,他的表现与众不同……他的目光总是注视着南方地平线……他的手也总是本能地伸向这个方向……在贝尼小岛,他仿佛旧地重游;在岛上,他搜寻到了“珍妮”号船外壳的残骸。最后,在扎拉尔岛……在那里,他总是走在前面,俨然一个向导。我们跟随着他,穿过历经劫难的平原,一直走到克罗克-克罗克村的废墟。村庄位于山谷入口处,距小山不远。山中从前有迷宫般的山洞,现在已没有任何痕迹了……这一切本应使我们清醒起来——至少使我——,想到这个亨特可能与阿瑟·皮姆的历险有关联!……
可是,无论兰·盖伊船长,还是他的乘客杰奥林,都似乎戴上了眼罩!……我承认,埃德加·爱伦·波那本书的某些章节本应使我们很容易看出这个问题,我们两人却视而不见!
总而言之,无需怀疑,亨特确是德克·彼得斯。尽管已过了十一年,他依然与阿瑟·皮姆描述的一模一样。确实,故事中提到的凶猛的外表不复存在了。据阿瑟·皮姆说,那也不过是“表面的凶猛”而已。身体方面,丝毫未变——五短身材,发达的肌肉,“赫尔克列斯的模具中浇铸出来的”四肢。他那双手,“又宽又厚,勉强类乎人手的形状”,胳膊和双腿弯曲,脑袋大得异乎寻常,大嘴咧开有脸庞那么宽,嘴里露出“长长的牙齿,嘴唇甚至连一部分牙齿都遮盖不住”。我再重复一次,这些特征,与我们在福克兰群岛招募的这个人完全符合。但是,在他的面孔上,却再也找不到与“魔鬼的快乐”相仿的表情,那正是他快乐的征象。
随着年龄、经历、生活的坎坷及他亲身经历的那些令人恐怖的事情,混血儿已经改变。正如阿瑟·皮姆所说:“这些变故完全超出常规,令人难以置信。”是的!正是各种艰难困苦的考验深深地消磨了德克·彼得斯的精神!这都无关紧要。他正是阿瑟·皮姆的忠实伙伴,他数次救过阿瑟·皮姆的性命,他正是爱阿瑟·皮姆如同自己的儿子一般的德克·彼得斯!他一直期望着,有朝一日,会在南极洲的一片荒凉之中重新找到阿瑟·皮姆。他从来没有灰心过!
为什么德克·彼得斯要化名为亨特隐居于福克兰群岛呢?登上“哈勒布雷纳”号以后,他为什么还要保持这个匿名呢?既然他知道,兰·盖伊船长的意图,就是全力以赴沿着“珍妮”号的航线去拯救他的同胞们,为什么他还不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呢?……
为什么?……可能他担心他的名字会令人厌恶。确实,他参与了“逆戟鲸”号上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事件……他打死了船员帕克,饥餐渴饮了死者的血肉!……除非他披露了自己的真实姓名,才能使“哈勒布雷纳”号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去试图寻找阿瑟·皮姆,他才会这样做。
混血儿在伊利诺斯州住了几年。他之所以来到福克兰群岛居住,是因为他想抓住一切机会重返南极海洋。登上“哈勒布雷纳”号的时候,他就打算,待兰·盖伊船长在扎拉尔岛找到他的同胞以后,再极力促使船长下定决心驶向更高纬度,以便寻找阿瑟·皮姆……但是,说一个十一年前遇险的人,现在仍活在世上,哪一个神经正常的人会相信呢?……至少扎拉尔岛上可以找到食物,使威廉·盖伊船长及其伙伴得以维系生命。此外,帕特森的笔记也肯定说,当他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那里……可是,说阿瑟·皮姆还活着,又有什么证据呢?……
然而,面对德克·彼得斯如此断言——我应该承认,他如此断言,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我思想上并不如一般设想的那样难以接受……不!……当混血儿高声叫着:“皮姆没有死……皮姆还在那边……千万不要抛弃皮姆!”的时候,这呼声确实动我心弦……
这时我想到了埃德加·爱伦·波。我想,如果“哈勒布雷纳”号真的将那个他已宣布“突然悲惨”死去的人带回去,他会是怎样的态度呢?可能无地自容了吧!……
毫无疑问,自从我决心参加“哈勒布雷纳”号的远征以来,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既现实又冷静的人了。不是吗,一说到阿瑟·皮姆,我立即感到我的心脏像德克·彼得斯一样,剧烈地跳动。撤离扎拉尔岛返回北方,驶向大西洋,这个念头使我心头不快。这不是推卸人道主义的责任吗?拯救一个被遗弃在南极洲冰雪荒原上的不幸的人,这是我们的责任!……
我们为此经历了千难万险,但是没有获得任何结果。现在请求兰·盖伊船长同意双桅船在深海中继续向前推进,并且再度得到船员们的齐心努力,这可能要遭到拒绝。这种场合,不正是我开口的时候吗?……而且我感觉到,德克·彼得斯已将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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