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后就跟我一起出门好了。不过……”叶梅桂看着我:“你那么贪睡,要你早起大概很难吧。”
“不难,一点都不难。”我赶紧摇摇手:“我一定早起。”
叶梅桂听完后,笑了起来。
“好吧,你回去上班吧。”
“嗯。晚上妳会回家吧?”
“废话。我哪天不回家?”
“真好。我晚上又可以看到妳了。”
“嗯。今天别在外面买饭回来吃了。”
“喔?为什么?”
“在家里吃就好。”
“我买饭回去后,也是在家里吃啊。”
“笨蛋,今晚我煮饭。”
“有煮我的份吗?”
“当然有!”叶梅桂又瞪了我一眼。
“那……我回去上班了。”
“好。”
我走了两步,往左边回过头:“玫瑰。”
“干嘛?”
“请多保重。”
“无聊。”
我又走了两步,这次是往右边回头:“玫瑰。”
“又想干嘛?”
“再让我看妳一眼吧。”
“你有病呀!”
我再往前走,停下脚步又准备要转头时,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可以把头再转转看。”
我二话不说,很阿莎力地跑掉了。
“夜玫瑰”〈14。3〉Byjht。回公司的路上,我边走边想,为什么迫不及待想看到叶梅桂呢?
在等着过马路的空档,我突然想起,刚刚转头回去看着她的动作。
最后一次看到学姐时,学姐也是这样回头啊。
这应该同样都表示一种依依不舍啊。
绿灯刚亮起,我却不自觉地往后退。
右脚往后踏、左脚并在右脚旁、右脚再往前轻轻扫过。
咦?这是也门步啊。
以往学姐在唱“花影相依偎”时,我总是专注地聆听,于是脚下的舞步,便会凌乱。
难怪我老记不起来“花影相依偎”时的舞步。
我终于想起来了。
右脚往后踏、左脚并在右脚旁、右脚再往前轻轻扫过,这就是“花影相依偎”时的也门步啊。
我还记得,由于我双脚的动作跟学姐是相反的,所以学姐是用左脚往前轻轻扫过。
她扫起左脚的动作非常优雅,好像根本不会扬起地面的沙。
关于“夜玫瑰”的记忆拼图,我终于完全拼起。
是的,我一定是把这张图,埋藏在心海里面,很深很深的地方。
久而久之,水面上的泥沙开始沈淀,完全覆盖了这张图。
忽然海面起了风浪,底层的泥沙被卷动,于是露出了这张图的一角。
然后风浪愈来愈大,所有覆盖在图上的泥沙都被卷起,于是整张图的样子,又出现了。
但是,是谁造成风浪呢?
一定是叶梅桂。
当我跟她第一次见面,她说她也可以叫做“夜玫瑰”时,海面就开始刮起风浪,因此露出图的一角。
然后是叶梅桂的眼神、声音和动作等等,加大了风浪的强度,最后终于卷走了覆盖在图上的,所有泥沙。
于是学姐的眼神、学姐柔柔软软的声音、学姐白净脸庞上褐色的痣、学姐唱夜玫瑰的每一句歌声、学姐跳夜玫瑰的每一个舞步……
我全都记起来了。
马路上的红绿灯,不断地交换红色和绿色,正如现在的我,不断地交换“过去”和“现在”一样。
我一直呆站在路旁,却觉得像正站在海堤上,而回忆恰似迎面而来的海啸,把我完全吞没。
其实我在广场上的回忆,只到最后一次看见学姐为止。
夜玫瑰不仅是学姐在“TheLastDance”指定的最后一支舞,也是我在广场上的,最后一支舞。
从此之后,我就不再到广场了。
因为我相信,广场上没了学姐,就像圆没有圆心,是没办法再围成一个完整的圆。
学姐走后两三年内,即使一个简单的呼吸,也很容易让我想起学姐。
我还记得,我每晚睡觉前,我一定要跟自己说一句:“我喜欢夜玫瑰。”
我很努力记下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和语气,因为学姐说过:“将来,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时,你一定要再说一次。”
我也试着多说话,多跟自己说话,也多跟别人说话。
可是我本来就是个安静的人啊,我的话不多。
但学姐要我多说话,我就多说。
后来开始养狗,我也跟狗说话。
久而久之,我发觉身上涂满了好多色彩。
但就像让熊猫拍彩色照片一样,熊猫本身依旧是黑白的。
只有背景换成彩色。
即使是彩色的照片,我仍然是黑白的熊猫啊。
“小柯!”
我的右手被用力摇了几下,我醒过来,感觉全身湿漉漉的。
那是因为我刚从回忆的洪流中,被拉起。
“怎么站在路上发呆呢?”疏洪道拍拍我肩膀:“回去上班吧。”
“喔。”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然后跟在疏洪道身后,慢慢走回公司。
“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不知道吗?”
老板看到我们,很生气地说:“如果不想干了,干脆就写辞呈给我。还有你,小柯。”
老板指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办公桌要收拾干净!”
然后怒气冲冲地,转身进他的办公室。
我到这时才完全清醒。
“我们每天都加班,也不给加班费。才迟到一下子,却那么计较。”
老板走后,疏洪道跟我说。
“你去跟老板讲啊。”
“讲什么?”
“讲加班不给加班费,就不应该怪我们迟到。”
“你说得对。”疏洪道站起身,激动地说:“我去跟他说!”
“喂!”我赶紧说:“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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