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老子狠,还不下跪。”吴不赊脚一抬,一腿砸在周有财肩上,周有财“扑通”一声跪倒,这一跪颇重,他简直双膝欲断,长声惨叫。
“拿了。”吴不赊一挥手,焦三抢步上前,铁链一套,拖了就走。带回衙门,高秋远当即开审,周有财先还想嘴硬,高秋远毫不客气:“不用重刑,量你不招,先打四十大板。”
四板下去,周有财已是鬼哭狼嚎:“我招了,我招了。”衙役望望高秋远,意思是招了还打不打?高秋远哼了一声:“招了也打,四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
他是恨极了周有财,众衙役眼见县令大人铁青着脸,哪敢再犹豫,抡起板子下死力招呼,打得那叫一个爽啊,周有财的屁股都乐开了花,剩下半条命,老老实实招供。高秋远下令将他打入死牢,七日后处斩,家产抄灭。
抄家产可是个肥差,自然是吴不赊带队,一众衙役如狼似虎,抄得周府鸡飞狗跳。众衙役自然顺手发财,吴不赊虽然见钱眼开,但他想得更远,他盼着以后高秋远升了官,能给他个小官当当呢。真到当了官,捞钱不是一句话?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捞钱,是要给高秋远留一个良好的印象。不过他为人活泛得很,自己不要,却并不阻碍众衙役发财,于是皆大欢快,众衙役个个捞得满脸油光,而高秋远暗中听了风声,知道吴不赊洁身自好,更高看他一头。
第三天夜里,有人来拜访高秋远,吴不赊就住在衙门里,不过是住在右侧的小院,与高秋远隔着两个院子。他能听到声音,但不知来的是什么人,担心来客对高秋远不利,便在暗中盯着。
来客做师爷打扮,四十来岁,自称姓马,带了两个随从。吴不赊扫了一眼,三人都平常得很,没什么功夫,也就放心了,并不出面,只在一边盯着。
两个随从留在外面,马师爷一个人进去,吴不赊耳朵尖,虽在一边,但高秋远与马师爷的对话仍一字不漏地落在他耳中。高秋远打了个招呼,问起来意,马师爷道:“敝人奉侯爷之命,特来请高县令高抬贵手。”
“果然是来给周有财做说客的。”吴不赊暗暗点头,却听高秋远冷冷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周有财已判斩刑,此事无情可讲。”
马师爷呵呵一笑:“高县令若能高抬贵手,我家侯爷自然会有个心意,敝人此次带来纯金一千两,另外我家侯爷还会推举高县令为襄南郡郡相,只要周有财出狱,七天后调令就会来到阳城。”
一千两黄金,就是一万两银子,这也罢了,最让吴不赊心跳的,是后面那个好处。
本朝官制,地方民政官系为牧、守、令。一州有州牧,总理一州民政;一州一般管五六个郡,每郡设一个太守,理一郡事务;大郡有十多个县,小郡也有五六个县,各县再设县令,县与郡之间,好像只是一级,其实不是。
本朝对州牧管得较严,一个州五六个郡,上百万人口,若是权力太重,那几乎就是个土皇帝。为免州牧权重难制,朝廷便加重了太守的权力,州牧对太守只有监察之责,并无任免之权,太守任免权直属中央。太守权重,下面属官就多,别驾、典尉、长吏、从事,数不胜数。那些管着十多个县的大郡,又加设郡相,郡相分管几个县,等于就是一个副太守。太守是正四品的大官,郡相是从五品,而县令不过正七品,可是连跳了好几级。到了郡相,升太守就要容易多了,而到了太守,就拥有了任命县一级官吏的职权。
如果高秋远真做了郡相,吴不赊再跟他混得两三年,留个好印象,待他升了太守,甚至不用升太守,只要和太守关系好,就可以吴不赊到下面的县里面来当官,县令不说,县尉、县丞之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吴不赊的心一时怦怦直跳。
却听高秋远断然拒绝:“侯爷好意,敝人不敢领受,师爷请回。”
马师爷显然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高县令是不想升官发财,还是嫌侯爷给的价低了些?”
吴不赊尖起耳朵,且听高秋远如何回答,却听得“砰”的一声,窗子突然被推开了,高秋远站在窗前,往城西一指:“马师爷,你来看。”
“什么?”马师爷过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一脸的莫名其妙。
吴不赊也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夜有星无月,远远的夜空中,挂着一天的星辰,神秘,悠远,寂静。
“看星星吗?星星有什么看的?”吴不赊大是不解。
“那边是城西,星光下面,有五个万人坑,去年饿死的数万人,大都埋在那五个坑里。那是数万个冤魂,数万双眼睛!马师爷,你看见了吗?”
他忽地转过身,狠狠地盯着马师爷,连问两次:“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
“什…什么?”马师爷被他的样子吓住了,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你没看见吗?可我看见了。”高秋远双手紧紧捏着,“我还知道他们也在看着我,也在看着你!升官发财!马师爷,你敢对着这数万双眼睛,把这四个字再说一遍吗?”
他牙关死死咬着,单薄文弱的躯体,这会儿竟发出一种凌厉的气势。马师爷不敢与他对视,又退了一步,看一眼外面黑黝黝的夜空,似乎真的看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马师爷猛地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出院上马,急叫道:“快走,快走,这人疯了。”带着两个随从狼狈而去。
他竟然是被吓跑了,吴不赊情不自禁想笑,却又叹了口气,暗道:“高大人是真正的好官。唉,不过这世道,好官往往当不长啊。”
吴不赊回房睡觉,又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王有令,阳城令高秋远为官清正,特旨升为太守,即日上任;因高秋远,捕快都头吴不赊接任阳城令。
吴不赊喜出望外,有些傻了:“县令?我怕干不好啊!”
高秋远亲热地拉着他的手:“不要怕,你不是开过店吗?商道官道,其实是相通的,你别想你是县令,你就想你是阳城店的大掌柜,你能把店开得红火,自然也能让阳城兴旺起来。”
这话有理啊!换个角度想,当县令和当掌柜,还真有相通的地方,而说到做生意,嘿嘿,吴不赊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吴不赊马上就有了信心,走马上任,衙役站班,焦三、孟四左右叉手,齐喝“威武”有人告状,肖秃子家的狗咬死了金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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