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中国人史纲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十九章 第十六世纪第(2/9)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在兴隆,所以也特别热闹和特别有趣。

    濮议事件中的现任皇帝赵曙,是死皇帝赵受益的侄儿,自幼就被赵受益抱到宫里,当作儿子抚养。大礼议事件的现任皇帝朱厚囗则只是死皇帝朱厚照的堂弟,两个人从没有见过面。依人伦常理判断,濮议事件所发生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再发生,但它竟然发生。儒家系统的理学家,根据古老的纪元前五世纪使鲁国国君被接住叩头的儒书规定,认为小宗入继大宗,应以大宗为主,朱厚囗虽无法作朱厚照的儿子,却必须作朱祐樘的儿子,然后大宗才算不绝。一切奇异的办法,都由此奇异的论断而生。那就是说,朱厚囗应称伯父朱祐樘为父亲,应称伯母朱祐樘的妻子为母亲,而改称自己的父亲为叔父,改称自己的母亲为叔母。

    当此议论最初提出时,刚刚即位,年才十五岁的朱厚囗,便直觉地感觉到不对劲。他说:“父母怎么可以如此颠倒?”朱厚囗的父亲早死,他是一个独子,当他的寡母蒋氏从亲王封地安陆(湖北钟祥)前往北京,走到通州(北京通县),听到这个消息时,即拒绝前进,因为她不但当不了皇太后,而且还失去了儿子,她气愤说:“这是什么话,怎么把我的儿子当成别人的儿子?”

    这一次跟濮议事件最大的不同是,政府全体官员的见解完全一致,宰相杨延和跟教育部长(礼部尚书)毛澄,合著了一篇《崇祀兴献工典礼》,自称是万世不易的经典,向文武百官宣布:“大家的行动都要以此作为根据,敢有异议的,就是奸邪。”——那就是说,凡是反对他的意见的人,一律纳入小人系统,这就是传统的古老法术。想不到一位新考取进士,在教育部(礼部)实习的年轻人张璁,他向副部长(侍郎)王瓒说。朱厚囗是继承堂兄的帝位,不是继承伯父的帝位。是入继帝统,不是入继大宗。朱祐樘有他自己的儿子,如果一定要大宗不绝的话,不应该为朱祐樘立后,而应该为朱厚照立后,所以朱厚囗不应改变称呼。王瓒认为他的理由充分,略微向大家透露。杨廷和立即气冲斗牛,唆使监察部门的官员,寻找王瓒的毛病,提出弹劾。王瓒不敢再开口,但初生之犊不怕虎的张璁,索性直接向皇帝上奏章申明他的主张。杨延和大怒,把张璁贬到南京,警告他说:“你要听话,不要唱反调。”恰巧宫中发生火灾,杨延和庄严地指出,这正是天老爷对违反礼教之徒的一种惩罚,必须朱厚囗称父亲为叔父,称母亲为叔母,天老爷才会龙心大悦。朱厚囗母子自问不能抗拒天老爷,只好照办。

    但朱厚囗母子的屈服是短暂的,在火灾的震撼平息后不久,就旧事重提。朱厚囗坚持要恢复正常称呼,杨延和用辞职作为要挟,朱厚囗毫不挽留,立即批准,而把张璁召回北京。这是一个大的转变,全体高级官员在内政部长(吏部尚书)乔宇领导下,杯葛张璁,并阴谋用酷刑把张璁处死,他们的方法是来俊臣的《罗织经》上的一套,纷纷上奏章攻击张璁,司法部长(刑部尚书)赵鉴下令给他的部属,只要有一份奏章交下来查办,就逮捕张璁,不加询问,立即用廷杖拷死。朱厚囗对这个恶毒计划有所风闻,所以不但不把奏章交下查办,反而擢升张璁当翰林学士,后来更索性擢升他当宰相。

    二十年代一五二四年,朱厚囗即位的第四年,正式下令恢复旧称,伯父仍称伯父,父亲仍称父亲。卫道之士大为震动,一个个中风狂走,好像到了世界末日。杨廷和的儿子杨慎尤其激烈,他大声疾呼说:“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注意“国家养士”这句话,中国历史上以明王朝对人民(包括所谓“士”)摧辱得最为残酷,却竟然出现与事实恰恰相反的“养士”论调,说明奴性不但使人恬不知耻,更能使人颠倒是非。

    杨慎的奴性狂热得到了响应,另一位大臣王元正也哀号说:“万世瞻仰,在此一举。”于是包括各部部长(尚书)在内的全体高级官员数百人,一齐集合在左顺门(宫门之一)外,匐伏跪下,大喊朱元璋和朱祐樘的帝王称号。王元正的表演更为出众,他像一个委屈万状的无赖一样,用拳头擂着宫门,拉起连老天爷都听得见的喉咙,放声大哭。大家发现如果不跟着他也如此大哭,就有被指控为离经叛道的危险,于是一片哭声,使金銮殿上的瓦片都摇晃起来。他们宣称所以如此,是痛心千古伦常和国家命脉,都已濒于毁灭前夕。虽然有宦官奉朱厚囗的命令前来劝解,但他们誓言在朱厚囗不改称父亲为叔父、母亲为叔母之前,哭声绝不停止。

    朱厚囗下令逮捕哭声最大的官员一百三十四人,投入锦衣卫诏狱。第二天再补行逮捕九十余人,全部廷杖,其中十六位官员没有福气承受这种养士的待遇,竟死在杖下。杨慎、王元正幸而不死,于延杖后贬窜到蛮荒边区。

    三断头政治的恶化

    朱厚囗在父母的称呼上,因父子至情,闪电似的爆出一线灵性。大礼议过去之后,闪电熄灭,不久他就恢复了他祖先传统下来的冥顽不灵。

    朱厚囗在宦官群的引导下,信奉了道教,而且十分热切。但他并没有把道教福音传播全世界的情操,他只有一颗私心,相信如果他利用皇帝的权力,召请天下法术高超的道士,建筑华丽的祭坛,用美好的中国古文颂词,向天老爷——玉皇大帝谄媚哀求的话,一定能感动那位世界上最高的神抵,保佑他逢凶化吉,长生不死。于是,建醮(筑坛祭神)和《青词》(用红笔把拍玉皇大帝马屁的颂词,写在青颜色的符篆纸上,在祭坛上焚化,玉皇大帝就可以看到),遂成为政治上的两件大事。

    道士段朝用曾向朱厚囗建议,如果能不跟外人接触,静心修炼,就可得到炼金的法术和得到纪元前三世纪赢政大帝所得不到的长生不死之药。朱厚囗乐不可支,一五四O年,他宣布要皇太子代理皇帝(监国),而自己准备退居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静宅)十二年,十二年后即可修炼成功,然后以神仙之体,再出来执政。交通部长(太仆寺卿)杨最,上谏章抨击这种修炼之术,说它完全是谎话,不可相信。朱厚囗大怒(因为戳破了他的白日梦),把杨最逮入镇抚司诏狱,用廷杖拷死。朱厚囗经过这次扫兴,不再提起太子代理皇帝的事。但从这一年起,他就不再出席早朝,不跟任何官员接触。明政府又回到断头政治的混沌之境。

    朱厚囗自一五四○年到一五六六年逝世,二十七年间,总共跟群臣只见过四次面,平均七年出席早朝一次。平常完全靠“票

    -->>(第2/9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