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可以非常精明地为一本书议价,但要他跟普通妇人喋喋不休扣子跟线的事,则太贬低身价。“妳先等我把这打开吧。”燕鸥一面在石地上摊开包袱,一面说道。妇女与肮脏胆怯的小孩靠过来,想瞧瞧他有什么宝贝。“我们在找织好的布料、未染色的线,还有别的……我们还缺扣子。妳们有没有兽角或骨头雕成的扣子?我愿意用这顶漂亮小绒帽,来跟妳们换三、四颗扣子。或是像这捆漂亮缎带,太太,看看这颜色,配妳的头发多漂亮啊!纸张也可以,书也成。我们在欧若米的主人正找这类东西,也许妳们有收一些起来。”
“喔,你真俊俏,”他将红色缎带比在她黑色发辫上时,最先说话的妇人笑道,“我真希望有什么可以给你!”
“我没有大胆到向妳索个吻,”弥卓说道:“但或许要个摊开的掌心,可以吗?”
他比出信号,她看了他片刻。“这很简单,”她轻轻说道,比回信号,“但在陌生人中不一定安全。”
弥卓继续展示货品,与妇女、小孩说笑。没人买东西。他们凝视这些小玩意儿,仿佛是些珍宝。他让他们尽情看、尽情碰,也让一个小孩摸走一面磨光铜镜,看着它消失在破烂衬衫下,一句话也没说。终于,他说他必须走了,一边收起包袱,孩子三三两两离开。
“我有个邻居,”黑辫女子说:“她可能有点纸片。如果你们在找那些东西。”
“上面有字的?”一直无聊坐在井盖上的鸦问,“上面有记号的?”
她上下打量他:“上面有记号的,先生。”然后她以完全不同的语气对燕鸥说:“请你跟我来,她住在这里。虽然她只是个女孩,而且十分贫困,但我可以跟你说,小贩,她有摊开的掌心。也许不是我们所有人都有。”
“我可有哩,”鸦说,粗略比划信号,“所以,女人,省省妳的酸醋吧。”
“喔,有得省的人是你吧,先生。我们这里是穷人家。又无知。”她眼光一闪,又带领他们继续前行。
她将他们领到巷尾一间屋前。那曾是漂亮房舍,以石头建成的双层楼房,但如今半空、楼面毁坏,窗户外框及装饰用的石雕尽遭拆除。他们经过有口井的中庭。她在边门上敲了两下,一名女孩开门。
“啊,这是女巫巢穴。”鸦一闻到草药及芳香烟雾,便如此说道,向后退了一步。
“是治疗师。”他们的向导说道。“多莉,她又生病了吗?”
女孩点点头,先看看燕鸥,然后转向鸦。她大约十四、五岁,瘦削结实、眼神阴郁沉稳。
“多莉,他们是结手之子,一个矮小俊俏,另一个高大骄傲。他们在找纸。我知道妳们以前有一些,不过现在可能没了。他们的包袱里不会有妳们需要的东西,但也许他们愿意为想要的东西付点象牙币。是这样吧?”她将明亮眼眸转向燕鸥,他点点头。
“兰草,她病得很重。”女孩说,再次注视燕鸥。“你不是治疗师啊?”是句责问。
“不是。”
“她是。”兰草说:“她母亲、她母亲的母亲也是。多莉,我们进屋里去吧,至少让我进去,好跟她说话。”女孩回屋里一会儿,兰草对燕鸥说道:“她患肺病,快死了。没有治疗师能医好,她自己却能医治瘰病、以碰触止痛,真是神奇。多莉颇有望继承她的衣砵。”
女孩示意三人进屋,鸦决定在外面等待。房间高而深,依稀留存以往优雅痕迹,如今已非常古老残破。治疗师的各色道具及干燥草药四散屋内,却有如以某种规则排列。细致石壁炉燃烧一小撮香甜草药,附近有个床架,床上女人十分瘦弱,在昏暗光线下,几乎只剩一团骨头与虚影。燕鸥走到床边,她试图坐起身说话,女儿用枕头将她的头撑起。燕鸥靠得很近时,他听到她说:“巫师。不是巧合。”
她是力之女,知道他是何等人物。是她呼唤他前来此地吗?
“我是寻查师,”他说:“也是追寻者。”
“你能教导她吗?”
“我能带她到可以教导她的人身边。”
“带她去。”
“我会的。”
她躺下头,闭上眼。
受到那专注意志的震撼,燕鸥站起身,深吸一口气。他转头看看女孩,她没有回应,只是以呆滞阴郁的哀伤望着母亲。妇人沉入睡眠后,多莉才有动静,前去协助兰草。兰草身为这对母女的朋友及邻居,自认该尽点心力,因此正收集四散床边的血湿布条。
“她刚刚又流血了,但我止不住。”多莉说,泪水自眼角流下脸颊,表情几乎没变。
“孩子,小东西。”兰草说,将她拉近拥抱,虽然多莉回抱了兰草,却没有软化。
“她要去那里,去墙那里,我不能跟她一起去。”她说:“她要独自去那里,我不能跟她一起去……你不能去那里吗?”她自兰草身边抽离,再度看着燕鸥,“你可以去那里!”
“不行,”他说:“我不认识路。”
但就在多莉说话时,他看到女孩所见景象:一道长坡向下通往黑暗,山坡对面,暮色边缘,有道矮石墙。他观看,仿佛看到一名妇人沿着墙走,消瘦、羸弱、骨头、虚影。但她不是床上那名垂死妇人。是安涅薄。
然后那一幕消失,他面对年轻女巫站着。她责难的神情缓缓改变,将脸埋入双手。
“我们必须让她们走。”他说。
她说:“我知道。”
兰草以敏锐明亮的眼睛轮流看着两人。“不只是手巧的人,还是有法艺的人。嗯,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他露出疑惑眼神。
“这里叫做阿斯之屋。”她说。
“阿斯住过这里。”多莉说,一抹傲气暂时穿透她无助的痛苦。“法师阿斯。很久以前,在他去西方之前。我的女性先祖都是智妇。他曾经和她们一起住在这里。”
“给我一个脸盆,”兰草说:“我端水来浸泡这些布条。”
“我去拿水。”燕鸥说。他端起脸盆,走到院子。鸦一如以往,坐在井盖上,看起来既无聊又坐立不安。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浪费时间?”燕鸥把水桶垂入井里时,他质问,“你开始替女巫拿东端西了吗?”
“对,”燕鸥说:“直到她过世。然后,我会带她女儿到柔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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