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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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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节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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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院长!你还有什么事没有?我不想说话了。

    支远还想说什么,但又实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正沉吟着,庄羽毫不迟疑地收了线。

    整个夜晚,庄羽在焦躁和期望中等待着,甚至短暂地出现幻听。她以为这是一往情深,其实是戒毒过程中的反应。简方宁给她开的药,摆在茶几上,服下后,症状就会有所缓解。但是,庄羽拒不服药,她想用自己的意志克服毒瘾的稽延症状,给简方宁一个惊喜。一直煎熬到子夜时分,庄羽实在等不了了。她必须要听到简方宁的声音,她要证明自己在简方宁心中的地位,证明自己的不同寻常。

    电话铃响了。庄羽的手指轻微哆嗦,她不知道今天将是怎样的结局。

    待铃声响到第五声的时候,一个浑厚朦胧的男声接听,问:找谁?

    庄羽设想了千种可能,但是没有想到若不是简方宁听电话,她将怎样说。她也没有想过现在己是深夜,是否打扰了他人安眠。她甚至没想到,简方宁也有家人需照料。庄羽习惯了以自己为轴心转动,对自己以外的世界,漠不关心。我找……简院长。她反应还算快。

    一听院长这个称呼,潘岗就没好气。他看了看夜光表的指针,已是凌晨。简方宁因吃了安眠药入睡,一时没醒来。面对满脸倦容的妻子,大动侧隐之心,对医院充满厌恶。但又怕院里真有急事,耽误了,也吃罪不起。

    在头脑里迅速进行了衡量,他压低声音问,你是哪一位?有什么事?

    看来院长的丈夫像个训练有素的校贺。庄羽想着,情绪平定了一些,说我叫庄羽。想和院长聊聊天。

    潘岗一听庄羽这个名字,冤有头债有主,火儿腾腾直冒。说,庄羽你听着。你吸大烟原本就是犯法的事,简方宁给你治,那是她的工作,迫不得已的事。她怎么会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你放明白点!半夜里往民宅打骚扰电话,一而再,再而三,你马上撂下机子,我就饶过你这一次。要是胆敢再打来,我就到公安局告你……他气喘咻咻地扔下电话,积存许久的恶气,才舒展一点。

    庄羽一辈子没受过人这样的抢白。摔下电话,她疯狂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她没想到院长在背后把她说得如此不堪,以至她的家人,都这样仇视自己。简院长是个口蜜腹剑的人,她在茶余饭后,对着那些不吸毒就以为自己多么高尚的人,把吸毒的人,贬得一钱不值,成了开心的笑料。

    是的,天下人与人的分野原来就是这样简单————

    吸毒的和不吸毒的!

    简方宁你有什么了不起?

    庄羽将会证明,她和你是一样的人!

    庄羽撕开了一块“白箭”口香糖,找出藏匿已久的白粉。

    在袅袅的烟雾里,庄羽感到腾云驾雾的满足。她一点都不为自己又一次的戒毒失败惋惜,只是为了伤害了简方宁而极端快意。你说过,你的工作就是戒毒。我让你又少了一个成功的病例。哈!当然,在最深的意识底层,她也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借口,是自己重蹈覆辙的序幕。

    第二天,庄羽下午才起床。回想起昨天,不,是今晨的所做所为,她有些后悔。她真的要简方宁再救她一次,毕竟她已经戒了这么长时间,戒毒太不容易。

    她的电话打得很早,希望不会影响了院长家人的休息。没想到,电话铃响了许久许久,没有人接。再打,还是荒漠般的寂静。

    是不是她家的电话坏了?庄羽一不做,二不休,向电话局维修部门交涉,让检查简方宁家的电话是不是出了故障。对不起,小姐,电话线路完全正常。电话局答复。

    那我的电话为什么打不进去?为什么?你们说!汪羽恼怒地喊叫。

    那是因为对方关机,信号发送不进去。电话局解释。

    想避开我,把电话锁了。可是我要让你知道,庄羽要做你永远的朋友!庄羽恶艰狠地说。那个夜晚,庄羽彻夜未眠,怒火像荒草一般蔓延,报复疯狂地滋生。

    一段日子后,庄羽独自来看简方宁。怀里抱着一束双手围不拢的红玫瑰,芬芳的气息简直像到了五月的玫瑰谷。

    我的天!寒冬腊月的,真是希罕物!是送给孟妈的吧?孟妈鼻子凑过去,像狼狗侦查一样嗅着。

    孟妈,咱们俩的账可是一清二楚的。你不要趁火打动。庄羽把玫瑰花猛地往回一抽,紫刺儿差点把孟妈的鼻梁划破。

    简院长,您好。我就要回南方去了,临走前,特地来看看您和医院的医生护士。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庄羽衣着朴素,藏蓝色牛仔夹克配同色灯芯绒长裤,扣边的童花头,脸上略施脂粉,清纯可人。

    对于所有回访的病人,简方宁只要不是特别忙,都很热情地同他们谈一会儿。这是一种可贵的交流和医学积累。

    你怎么样?简方宁关切地问。

    一看到简方宁因为操劳而憔悴但依然清秀端庄的面庞,庄羽如见亲人。她真的非常喜爱面前这个女人,因为喜爱,就要把她据为己有。她的心分裂了一下,马上暗骂自己婆婆妈妈,心慈手软。笑吟吟地说,还好吧。

    简方宁审视的目光像B超一样,从庄羽全身扫过。疑惑地说,我看你的神色不太好,不会……

    庄羽很肯定地说,院长,不会的。我如果复吸了毒品,就没有胆量来看您和蔡医生,还有护士长。我不是自找没趣吗?我前些日子一直感冒,所以面色不好看。待我下次来,一定红光满面,叫你们认不出我。

    蔡医生说,要不要我给你开个化验单,查一下?

    庄羽说,谢谢您的关心。但我今天真的不是以病人的身份来医院,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和支远对你们的感激之情。这一大抱玫瑰花,是专送给院长的。

    简方宁说,哎呀,我可消受不起。

    庄羽说,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是不拿病人一针一钱,但这花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只是表示我的悔过之心。我原来在玫瑰花里,夹带过毒品,骗过了院长的眼睛。给医院带来了混乱,也给自己造成痛苦。院长若是不收这花,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花瓣一朵朵撕下,以示我道歉的心意。

    庄羽说着,竟真的不再做声,用细长的涂了蔻丹的指甲,把沾满水珠的血色花瓣,一片片揪下,丢在地上。她做得很轻柔,好像在拔一只红色鹏鸟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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