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治疗上的问题,难道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简方宁迟疑说,那当然……也可以……但我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更多的话题。
庄羽说,您不是还想为我规划以后生活的道路吗?
简方宁说,我是那样想过。但你的话使我明白,我们绝不是一样的人。我没有权利要求所有的人,接受我所热爱的生活方式。大家都是咎由自取。
庄羽说,简院长,你这是挖苦我。
简方宁说,生活就是这样。不存在谁挖苦谁的问题。道不同,不相与谋。
庄羽说,可我认识了您,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女人非常艰苦非常自豪非常荣耀地活着。我想做您永远的朋友。
简方宁说,做我的朋友不是容易的事情,起码需要时间证明友谊。而且,你绝不能再吸毒。一个连我的工作都不尊重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朋友?
汪羽说,时间吗,我有的是。从此后我每天给你打电话,无论在天涯海角,我都向你诉说想念。
简方宁说,我指的时间,不是这种甜得发腻的交往。友谊是一种长得很慢的植物,像盆景一样,需要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悉心照料……庄羽,你还年轻。你可以不到我的医院里来工作,但应有一个新的开始,同过去的生活决裂……
简方宁放下听筒的时候,手心都是汗水。
潘岗说,孩子还等着你给听写作业呢!
简方宁忙着叫,含星含星……
潘岗说,喊什么喊?你不觉得时间晚了点吗?孩子早睡了。
简方宁耐着性子说,你看我这么忙,还开什么玩笑?你照管了孩子,我感谢你,心里有数。
潘岗沉着脸说,谁给你来的电话?
简方宁答,一个病人。
潘岗问,病人怎么知道咱们家的电话?
简方宁说,我也纳闷。问她,也不说。
潘岗说,装什么奸人?分明是你告诉他的。
简方宁说,你怎么瞎赖人?
潘岗继续挑衅,说,那个大烟鬼是男的还是女的?
简方宁皱了一下眉,她想对潘岗说,人家已经戒了毒,就不要大烟鬼长,大烟鬼短的。一看潘岗蓄意制造事端,就简短地回答,女的。
潘岗说,我不信。我看你说得那个热闹劲,还替人家规划以后的生活道路,分明情意绵绵。你那个医院里,住的尽是大款小款,你给他们治病,他们就谢你。有一个半个地瞧上你,也说不定。你说是女的,我也没听见她的声音。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拨给她。如果她说刚才是她打的电话,咱们就拉倒。如果不是,你小心……
简方宁反而笑起来,说潘岗,别瞎猜了。这是一个女病人,名叫庄羽。可我没法告诉你她的电话号码,她只是无数病人中的一个,我没记住她的号码。沈若鱼化名范青稞,就和庄羽住在一个病房。她那里可能有庄羽的电话,你要是有兴趣的活,就同沈若鱼联系……
潘岗原来也不过无事生非,现在借机下台说,好啦,这么复杂,我相信你说的就是。但是女的我也不放心。你跟病人说的话,比跟我和孩子说的多得多,口气亲切无比。你打算做大烟鬼的教母吗?把你的爱,给我和孩子剩一点!
潘岗突然动情地抱住简方宁说,真的,方宁!我求你!不然,有一天,我们都要后悔的!
简方宁完全意识不到警报的含义,胡噜着潘岗的头发说,既然你这么不愿意病人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以后我一定注意就是。
潘岗浑身哆嗦了一下,心里叹道,方宁啊,你实在是太单纯了。可惜我没法指教你,一个男人要是对他的女人特别好或是特别坏,都是危险的信号。
第二天晚上,庄羽的电话又像候鸟,翩然而至。
简院长,您好。我整整一个白天,都在等着晚上。等着和您说说我的心里话。庄羽热切地说。
你有什么事吗?简方宁的口气,很是公事公办,。
庄羽一往情深,居然没听出简方宁的淡漠,热烈地说,简院长,你使我觉得生活有了不同的意义,我……
简方宁打断了她的话说,如果你的治疗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咨询的问题,我很忙,对不起、就谈到这里吧。
庄羽对着忙音鸣叫的电话听筒,咬得银牙迸裂。
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
一个晚上,她不断听到有人在半空中,嘲弄地对她反复说着这句话,怒火便愈烧愈烈。到了快天明的时候,她激动的情绪平息了一些,极为难得地原谅了一回别人。简院长真的是很忙,她也许正在进行一桩很重要的科学研究,不喜欢别人的打搅。好吧,我庄羽通情达理。她这样想着,对简方宁不再义愤填膺,对自己充满了哀怨的敬佩和怜爱……
又到了晚上,本该是给简方宁打电话的时间。但庄羽坚强地隐忍着,她想,简方宁一定也在焦虑地等待着她的信息。在经历了昨天的冷淡以后,她要显得更加矜持和高傲。如果简方宁今人打来电话她一定也要说,我忙着呢,然后抢先把听筒放下,把无尽的惆怅的忙音,留给尊贵的女院长在深夜细细品尝
庄羽沉浸在一厢情愿的想象之中,眼珠溜圆地盯着电话。
电话像百年僵尸,无声无息。庄羽不停地查看它是不是坏了,或者是压簧没摆平。待一切无误后,才放下心来。但马上又想,刚才的检查只说明过去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只有再次检查,方能有最新的结论。电话被她不停地折腾着,她又想,简方宁打来的信号,会不会被占线声音所拒绝?
就在这无穷的自我折磨中,电话铃像施了魔法,猛然响起来。
我是庄羽啊……庄羽简直是扑过去的。
我是支远啊……你还好吗?是不是在发烧?我听你的声音不正常,直喘粗气。支远在遥远的地方问候她。
有什么好的,有什么不好的?还不是老样子?不死就算是好。庄羽没好气地说。
支远不知她何故发这样大脾气,但对她的喜怒无常见怪不怪。就说,我很好啊。中药的效果还是不错。
庄羽说,你成心气我是不是?
支远说,你很难受,是吗?要不我马上飞回去,看你?
庄羽说,不要!你飞回来管什么事?你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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