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魏晓日哑口无言。不单是卜绣文义无反顾的话语,更是她整个身体和面容所呈现出的决绝,还有他自从认识她以来,就从未见过的明朗笑容。那里含有一种视死如归的从容。他终于认识到——面对一个把女儿视作生命的母亲,你无话可说。你还能说什么?
你还能希望她说什么?!
事情就这么走下来了。魏晓日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一堆莫名其妙的树根草叶,填得死死的,再无缝隙。
“那好吧,我把你的态度报告给钟先生。我已经吃饱了……”他说。
“可我还没吃呢。”卜绣文说。
服务小姐端来一个红陶的浅盆,轻启朱唇报道:“半坡鱼羹。这是我们店里的名菜,是仿原始人的菜谱烧制的,盛羹的鱼盆,也是特意用半坡附近的土烧制成的红陶,很名贵的。”
魏晓日开始百无聊赖,悻悻地说:“我就不相信原始人能吃得这么考究。
小姐面色不改地微笑服务,给他们二位分盛鱼羹。
卜绣文接过雕着古朴花纹的长汤匙,搅着白如乳酪的鱼羹,轻轻地说:“我们自己来吧。”先给魏晓日盛了一小碗。
“我说过了,我不吃。”魏晓日冷硬拒绝。
“魏医生,我有一个感觉,说错了,请不要在意啊。你好像对我女儿有了这样一线生机,并不很快乐?”卜绣文单刀直人挑开了隔膜。
“哦?是吗?你有这样的感觉?那怎么会?医生总是与人为善的,况且是我为你求的钟先生……”魏晓日竭力否认,脸上现出迷茫。他不是装的,经卜绣文点穿,他也觉察到自打知道了先生的方案,自己就闷闷不乐。到底为什么?
“你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卜绣文轻轻吹着鱼羹的热气,说。
“也许我对这件事懂得要比你更多一些。”
“正因为你懂得多,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你就应全力以赴地帮我,为我高兴。”
就在这一瞬,魏晓日明白了自己痛楚的原因。因为他爱她怜她,知道这一方案对她是那样凶险莫测,她却不爱自己。
现在,不管是因为职责还是感情,他要同她一道向前。
“你怎么这么能吃啊?真像史前时期的女酋长,一个人独喝大盆汤,够一个部落喝的了。”魏晓日把自己的脉络整理清楚了,就清醒起来。他想让气氛活跃一下。
“我要做好准备啊。”卜绣文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准备?”魏晓日发懵。
“再生一个孩子的准备啊。我已经不是一棵年轻的树了,可我要结一个大红的果子。
我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卜绣文思忖着说。
夏践石讲课回来,立即感到一种与往日不同的气氛。久违了的温馨渗透在家的每一个角落,桌上甚至摆了一束娇艳的红玫瑰。莹莹的水珠像女儿的笑餍,在花瓣上滚动者。
怎么,岁儿的病有了好消息了?
这是闯进县践石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他刚想张口问妻子,又憋了回去。
关于那个病,他虽说始终拒绝了解,但耳濡目染,也知道它的厉害,明白这病发展得慢些再慢些,就是天大的福分了,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那么就是生意上有了大笔的进项。如今钱和孩子的病是连在一起的,没有钱,就没有了命。有了钱,也不一定有命。但有钱,就还有希望。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啊!
“你好久没有这样高兴了。”夏践石投石问路。
“是啊。我告诉了你,你也一定会高兴的。”卜绣文喜吟吟地说。
“那你快说,我记得自打早早住了院,我们就再也没快乐过。有时候,我在外面遇到了可喜可贺的事情,或是有人开了玩笑,大家都乐成一团。我的心都翻不起一丝高兴的浪花。一想起病床上的早早,我就想,我还有什么资格和别人一样的笑呢……”夏践石说着,眼目就湿润了。
卜绣文想不到很书呆子的丈夫,心中也埋这样深的一潭苦水,忍不住喉头也热起来。
但她很快抑制住自己,接着丈夫说:“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放声大笑了……”
夏践石说:“快告诉我吧!”
“不!这个谜底要到晚上才能说。”卜绣文不通融。
“好吧。就依你。只是不要把好事等成坏事。”夏践石好脾气,就乖乖地开始等着。
晚上,慢慢地到了。
卜绣文把房间整理得十分洁净,在景泰蓝的香炉里,燃起了袅袅的藏香。奇香缭绕,给人以飘飘欲仙之感。
夏践石不知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名其妙地看着。
“来,帮我把床的位置搬一下。”卜绣文招呼。
“深更半夜的,搬什么床呢?”夏践石大不解。
“不要问,随我搬就是了。”卜绣文干脆挽起胳膊。
“你若觉得这床的位置看着不顺眼,明天叫小时工来搬就是了。何劳你亲自动手。”
夏践石抱着肘不伸胳膊。倒不是他有意偷懒,实在觉得无必要。原来的位置就挺好的,拖延就是反抗。
“等不到明天了。今天夜里就需要。”卜绣文意志坚决。
夏践石只好跟着折腾,把床调整成坐西朝东的走向。
“再帮我找一样东西。”卜绣文抹着头上的汗水说。
“夜都深了,有什么东西非要今天找呢?”
“那架旧的收录机。
“哪台啊?”夏践石一时想不起来。是啊,收录机这种物件,更新换代多少回了。
“就是……最早的那—……—……一台……还是你从国外带回来的……”‘卜绣文急得结巴。
“干什么用?
“听啊。找录音机还能是看电影啊?”卜绣文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神气。
“听音乐有先锋音响,还要那台老掉牙的录音机干什么啊?”夏践石大惑。
“不要问那么多,帮我找就是了。”卜绣文开始翻箱倒柜。夏践石嘟囔着:“幸亏是找这一台,因为是结婚纪念物,我还保存着。要是找其他的品种,对不起啦,早到了废品收购站。”
终于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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