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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滚带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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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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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后,芳菲过来要绕半个圈,而我自己转身就可以添上水了。我担心芳菲说这么多话,喉咙会干,也要给她倒杯水。她没有拒绝,我就用一次性水杯给她倒一杯。我还担心,她说了那么多话,会不会把话说完呢?她又哪里来那么多话呢?我会突然的不集中注意力,只看到她在灯光下的有点失真的嘴唇。我想着,芳菲怎么不说说我们?怎么不说说小麦?怎么不说说朋友们?可能是在外婆的厨房把这些都说过了吧?可能是在她家里,要换一种适合家里才可以说的话吧?但是,芳菲说到了人生,这个大题目,芳菲也能避重就轻。她说人生就是走路,我们都走在路上,同一条路,可走着走着,前面就出现了岔路,那么多岔路,该走哪一条呢?只有一条是正确的。于是,我们在岔路口分手了,每人走上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陌生的路。我们走在各自的路上,会碰到其他人,我们又成为了朋友。可前面又有岔路了,我们又重新选择了一回……这些岔路,就像一棵大树上的一根根树枝,等到我们走到不能走动的时候,我们各自栖息在自己的枝头,我们互相瞭望着,发现我们的姿势各不相同,就连我们栖息的树枝,也千差万别……

    芳菲把话停下来。她笑笑,说,你看,都是我在说,我成一个碎嘴婆了。

    我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我这是真心话。芳菲说这么多话,我一点也不觉得烦,一点也不觉得她是个碎嘴婆,相反的,我觉得她的话很中我的心意。我记得十多年前,也在这间屋里,我们也是这样说话的,我们不就是在这些话中,拥抱到一起的吗?

    芳菲说,对了,我那天做了一回评委,看到你的作品了。我很想让你的作品获奖的,可他们不同意。我觉得,你的画有点偏,偏题了,他们要求参赛作品必须是工艺美术,你的作品虽然是静物,但是,要表现的东西太多了。你是想让作品复杂一些,多一些思考和想象,可太杂了,反而冲淡了作品本身的内涵——他们这样说的。

    我也没准备获奖,我只是拿去玩玩的。我说,那几天,我太无聊了,我画了很多很多无聊的东西。

    我知道。芳菲说,现在还画吗?

    不画了,不想画。

    不想干的事,不干也好。

    我哼一声,表示赞同她的话。

    芳菲就不作声了。

    片刻之后,我说,你怎么会去做评委呢?

    谁知道啊,可能是,我不是一直做广告嘛,还做过狗屁主任不是,这次比赛,市广告协会是主办者之一,我有朋友在广协工作,他们就把我拖上了。

    我噢一声。

    芳菲又说,那,你住哪里呢?

    暂时住在一个朋友家。

    我猜想,芳菲一定看出我在撒谎。我还是住进了我从前住过的那间破平房里。那种低矮而潮湿的平房,我真的害怕回去。

    芳菲说,其实……其实……

    芳菲还没有说出“其实”后面的内容,她家屋里的什么地方就突然发出“渤滋滋——嘭”的怪叫声。芳菲被吓了一跳。芳菲手抚着胸脯,说,妈呀,吓死我了,我们家的抽水马桶可能坏了,常常怪叫,深更半夜的,什么时候我非被吓死不可啊。

    我突然笑了。我想起十多年前的那次著名的怪叫。那时候,我和芳菲正缠绵在一起。我们差不多就要做成了……在那次怪叫之后,在我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在芳菲把我赶走之后,我没有阳痿,是我一直庆幸的。

    芳菲脸红了。芳菲说我知道你笑什么……我……我们家就会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声音……你看,天都亮了……我做早饭……我下面条给你吃吧。

    不了。我说,我该回去了。你也该休息了。你一夜没睡呢。

    你不是也一夜没睡嘛。

    我站起来,向门边走。芳菲把我截住了。芳菲轻轻地靠着我,轻轻地拥我一下,轻轻地抱着我了。她说,我们什么都不怕了……现在……

    仿佛是十多年前的翻版,我们都不能自禁了。我们接吻——芳菲的舌头和我的舌头碰撞、纠缠在一起,频率很快地翻动,就像十多年前的吻延续到现在。十多年了,她嘴里的气味居然一点没变,而我的感觉也从十多年前一直延续下来……

    是芳菲一定要到我租住的小屋看看的。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看就看吧,环境是简陋和破败,东西也是少之又少。你知道,我从小麦的大房子里搬出之后,只带随身的东西,别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都留在小麦的屋里了。但是我没有把那卷画忘了,我还把我一直在画、一直没有完成的那幅小麦的肖像画也带了过来。我是想有时间再画的,一定要画,小麦出了事之后,一幅肖像画,也许就是我对她最好的纪念了。

    我们是打车来的,下车后,刚走进小巷,芳菲就闻到一股怪异的气味了。

    你怎么想起来住这地方?芳菲不解地说。

    我从前住过这里,我说,这儿有一位老先生,有好几间平房,有不少人都租他的平房住,老先生挺好的。

    我和芳菲,已经像恋爱中的情侣一样,牵手揽腰勾肩搭臂了。

    在我租住的平房里,光线很暗,是芳菲把灯拉亮的。芳菲说,这地方适合你?

    还行吧。

    我看不适合,你要是搞创作,地方也太小了。

    搞什么创作啊,我早就不画了。

    芳菲大约看到了那块躺在地上的画板,她走过去,把画板支起来,说,看看你在画什么。

    不是什么,是幅人物肖像,画着玩的。我心里有点发虚,怕她发现我画的是小麦。尽管,小麦也是她的朋友,但我毕竟和小麦有过同居的关系,女人的妒忌心是什么时候都存在的。

    谁呀?芳菲弯着腰,仔细地看着。

    真没看出来?

    没有。

    芳菲又后退一步,继续看着。她的嘴角渐渐勾起了笑容,脸上也渐渐洇上了红晕,芳菲转过头,走近我一步,胸脯都要贴到我身上了。芳菲说,你真……你画我干什么啊?把我画得这么漂亮啊?我有这么漂亮吗?

    我真是惊讶,芳菲把我为小麦画的肖像画,误认为是她了,这可是我始料未及的。可不是吗?当我扭过头去,再看这幅肖像画时,我也发现我画的不是小麦,而是芳菲了。真是怪事,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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