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斯塔听到这儿便站起身来,掂着脚走开了。他已经听见了他要听到的一切,因为他时常听见大人们在村子里讨价还价,知道交易是怎么做成的。他心里已经十分肯定,阿什伊什末了会以大大超过十五个克利申又大大低于七十个克利申的价格把他卖出去的,但阿什伊什和泰坎还要磨上好几个钟头才能达成协议哩-
你可千万别认为,沙斯塔会像我们一样感到难过——如果我们偷听到我们的父母谈论把我们卖身为奴的话。他压根儿不难受。一则是他的生活已经比奴隶生活好不了多少,说不定那位骑着大马的王爷似的陌生人,会比阿什伊什待他仁慈一点也未可知哩;二则是那个说是在小船里发现了他的故事,使他心中十分激动,而且还有一种安慰之感。他曾经时常于心不安: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可从来没有爱过这渔夫,而他心里是明白的,一个孩子应该爱他的父亲。可现在,事情明明白白,他压根儿跟阿什伊什毫无血缘关系。这就把他心上的沉重负担卸掉了。”呀,我可能是随便什么人!”他想,”我可能就是—个泰坎的亲生儿子——或者是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的儿子——或者是一个神抵的儿子!”
他心中想着这些事情时,正站在屋子外的草地上。暮色迅速降临,有—两颗星星已经出现了,而西方夕照的余霞依稀可见。不远处,陌生人的马儿正在吃草,它被松松地系在驴棚墙上的一个铁圈里。沙斯塔踅过去,拍拍马儿的颈子。马儿继续把青草拉起来咬嚼,没注意沙斯塔。
接着,沙斯塔又想到了一个念头。”我不知道这泰坎是哪一种人,”他大声说道,”如果他是仁慈和蔼的,那就好极了。在大王爷的王府里,有些奴隶几乎是不干什么活儿的。他们穿上漂亮的衣服,天天吃肉。也许他会带我去打仗,我又在一场战斗中救了他的命,他就会解除我的奴隶身份,收我做他的义子,赐给我一个王宫,一辆战车,一套盔甲。不过他也可能是个可怕的残酷的人。他会叫我戴上锁链到田里去干活,我希望我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怎么才能知道呢,我敢打赌,这马儿是知道的,如果它能告诉我就好了。”
马儿抬起头来。沙斯塔抚摩着它那光滑得像缎子一样的鼻子,说道:”老人家,我但愿你能说话啊。”
接着,他一时间认为他是在做梦,因为,尽管声音低沉,马儿十分清晰地开口道:”我是能够说话的。”
沙斯塔盯住马儿的大眼睛直瞧,他自己的眼睛也惊讶得睁大了,几乎跟马眼一般大。
“你究竟怎么学会说话的呀?”他问。
“别嚷嚷!嗓门儿不用这么大,”马儿回答道,”我原来住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动物都说话。”
“那个地方究竟在哪儿?”沙斯塔问。
“在纳尼亚,”马儿答道,”纳尼亚乐土——纳尼亚有着石南茂盛的山岭和百里香遍地的丘陵。纳尼亚河流众多,峡谷水声温湿,山洞长满苍苔,幽深的树林里响彻小矮人的锤声。纳尼亚的空气多么芬芳啊!纳尼亚生活一小时胜过在卡乐门生活一千年。”结尾是一声马嘶,听上去很像一声长叹。
“你怎么上这儿来的?”沙斯塔问。
“给绑架来的,”马儿说道,”也可以说是给偷来或俘虏来的——你爱怎么说都行。我那时不过是一头小马驹。我的母亲警告过我,叫我别逛到南边的山坡去,别闯进阿钦兰或阿钦兰之外的地方去,可是我不肯听它的话。天哪,我为我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所有这些年月,我一直是人的奴隶,隐藏我真正的本性,假装哑巴,假装愚蠢,假装就像他们的马儿那样。”
“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们你是谁呢?”
“我才不是那种傻瓜呢。一旦他们发现了我是谁,他们就会送我到市场上去展览,比过去更加小心地看管我。我逃走的最后机会也就完蛋了。”
“那又为什么——”沙斯塔开始说道,可是马儿打断了他的话。
“注意啰,”马儿说,”我们千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问题上了。你要打听我的主人泰坎安拉丁?哦,他是个坏人,他对待我可不太坏,因为过分亏待一匹战马,后果就太严重了。然而,你与其明天到他王府里去做一个奴隶,还不如今天夜里躺下去死掉的好。”
“那么我还是逃跑的好。”沙斯塔说道,脸色都急得煞白了。
“是的,你还是逃跑的好,”马儿说,”可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逃跑呢?”
“你也要逃跑吗?。沙斯塔说。
“是的,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的话。”马儿答道,”对咱们俩,这都是个机会。你瞧,如果我自己跑出去,却没有个骑马的人,每个看见我的人都会说我是一头‘走失的马’,就会拼命来追我了。有个骑马的人,我才能通行无阻。那就是你可以帮我忙的地方。另一方面,靠你那愚蠢可笑的两腿,(人的腿真是荒唐可笑!)你是没法儿走远的,总要被追上来逮住的。然而骑在我身上,你就可以把这个国家里其他任何马儿都远远地抛在后面。那就是我可以帮你忙的地方。顺便问一句,你大概懂得怎样骑马吧?”
“是啊,当然会骑的呀。”沙斯塔说,”至少我骑过驴子。”
“骑过什么?”马儿十分鄙夷地反唇相讥道。(至少,马儿是这个意思。实际上它发出了一种嘶鸣的声音:”骑过哇——哈——哈——哈。”会说话的马儿,当它们愤怒的时候,马腔马调就更加浓重了。
“换句话说,”马儿继续说道,”你不会骑马。那倒是个麻烦。一路上我得教你骑马。如果你不会骑马,你会跌跤吗?”
“我想谁都会跌跤的吧。”沙斯塔说。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从马上摔下来了,就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爬到马背上,再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然而依旧不害怕跌跤?”
“我——我试试吧。”沙斯塔说。
“可怜的小牲口,”马儿用比较温和的语调说道,”我忘了你不过是头小驹子。我要及时地把你训练成一个好骑手。眼下——屋子里那两个人睡熟之前,我们千万不要动身。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把计划商量好。我那泰坎是在往北到大城市去的途中,他要到塔什班城,要到蒂斯罗克的宫廷——”
“我说,”沙斯塔用吓了一跳的声音插嘴道,”你应该说‘愿他万寿无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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