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电话,也没有转接到她房间的迹象。不久,话筒里却传出女作家的声音:“让你久等了。”
“我是川岛,您近来工作状况如何?”
“嗯,还是老样子,很忙呀,恐怕没时间给你们公司写稿。”
“那真遗憾。”
隔窗看去,宫岸玲子仍像刚才一样埋头写作。那和我说话的又是谁?
我敷衍着结束通话,离开了宫岸家。回程的电车上,我取出从那份《经济报》上剪下的报道。
这篇报道的内容是一家公司开发出高分辨率的大型家庭用显示器。宫岸玲子的丈夫过去正是在这家公司任职。
老实说,我对自己身为编辑的能力丧失了自信。小说中途更换了写手,我这个责任编辑竟懵然不觉,实在太不像话。但其他编辑恐怕也差不多,而赞扬“不愧是女性特有的细腻描写”云云的书评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话说回来,那竹竿丈夫也真够大胆的。
宫岸玲子应该已死在庸医手里。近来通常不会有人因分娩而送命,但并非完全没有。
竹竿男决定和医院串通一气,隐瞒宫岸玲子的死讯。医院方面本来风评就坏,唯恐因此
事雪上加霜,对他的提议自然乐于遵从。
他之所以做出这种举动,一定是为了保住现在的生活。如果宫岸玲子的死讯传开,收入也将化为乌有,于是他打定主意由自己代写小说,以宫岸玲子的名义发表。
问题在于怎样伪装出太太还在世的假象。首先在电话方面,他应该是使用机器改变自己的声波频率,让声音听来俨如女作家本人。现在想想,每次我说完话,总要隔上几秒才听到她的回答。
而我透过窗子看到的情景,无疑是利用大型显示器制造的效果。他大概找了以前的同事,得以破例拿到试制品。
女作家的身影想必是利用电脑制作的图像。他连小孩都不忘编辑进去,心思也太缜密了吧。
这样空调的谜团也解开了。大型显示器和电脑持续运转后,发热量大得惊人,为了降温散热,就必须一直开着冷气。
只是,真看不出来,她丈夫居然这么有文才。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丈夫在写作。
但他认为打着年轻女作家的旗号比较容易畅销,于是都以太太的名义推出。
这么一想,一切都对得上号了。最近宫岸玲子交稿很准时,是因为他辞了公司的工作,可以专注写作。
“然后呢?”
听我说完前因后果,总编板着脸问:“那又怎样?”
“什么怎样啊您不吃惊吗?”
“吃惊啊。”
“就是啰。”
“但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
“我们要的就是宫岸玲子这块金字招牌。只要书上贴了这块招牌,读者就会买账。至于宫岸玲子究竟是谁,根本无关紧要。明白没有?”
“明白了。”
“那好,”总编指着我的办公桌,“快去忙你的。”
我心悦诚服地回到座位,觉得总编所言确实有理。倘若宫岸玲子其实是个竹竿男这一真相曝光,我们或许会被读者杀掉。
听之任之吧,我下了决心。
又过了几年,宫岸玲子的书依然畅销不衰,只是出版界从来没人提及她的私生活。顶多参加宴会时,新入行的编辑偶尔会说:“前些天第一次从窗户看到了老师,真是吃了一惊。和出道时相比,她的样子几乎一点都没变。”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碰到这种时候,我们这些资深编辑就霍地转身,和其他人闲谈起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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