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电话打给维丽,告诉她今晚我在阿迪家吃饭。我经常会因为想见阿迪而跑去他家吃饭,维丽早就习惯了,所以什么都没问。我放下电话才问潘:“多我一个人吃饭,行吗?”
她微笑着点点头说:“当然行啦!”
“我到火车站去接他,”我说,“在晚饭前,我们会把这件事情弄清楚的。”我还略带夸张地补充一句:“我哥哥是清白的!”
“那当然最好了。”潘微笑着说。
我在车站等候火车的到达,这会儿已是黄昏时分。我心中为阿迪和潘难过,只是伤感中又夹杂有沾沾自喜的成分——以前都是阿迪帮我渡难关,现在终于轮到我来帮他了。尽管有这些明显的证据:衬衣上的口红,很晚回家还半夜打电话,额外的多花钱等等,我还是认为阿迪基本上是清白的,最糟的情况也只会是某个少女的死活纠缠,以致造成他的堡垒被攻破一个缺口,即使是这样,我仍然无法相信他的不忠。阿迪对女性有如此的吸引力是我望尘莫及的,对于这一点,我一向都很嫉妒,现在倒多了一层可怜他的感情,为此还引发了我一个感慨:形象丑陋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阿迪下火车后见到我时,并不显得吃惊,这种我没有事先约好就去看他,还去车站接他的事我以前已干过好多次。我每次这样做都很有点自鸣得意,因为他总是很高兴见到我在等他。今天我仔细观察他,发现他不像以往见到我时那么高兴。
“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他问我,但还是微笑着和我拥抱。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的微笑很甜蜜,很特别,他从童年时代起就这么微笑了,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我是来帮你渡过难关的,”我兴高采烈地对他说,“潘终于抓住你的把柄了。”
他笑出声来说:“天啊,又是老调重弹。”潘的嫉妒一向是我们之间的笑料。
“是的,”我说,“很晚才回家,半夜打电话,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你衬衣上的口红。”我这时的心情很轻松,因为和阿迪一交谈,我就已经明白这是一场误会。
但是阿迪突然在火车站的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他的脸上露出倦容。我站在他身旁,心里开始觉得不对劲。阿迪抬起头来望着我,我看见他脸上带有一种奇异的可怜的神情。
“别担心,”我安慰他说,“我会把事情平息下去的。”
他试图微笑,说:“魔法师墨林,你最好还是把魔帽戴上,至少先坐下来。”他点燃了一支烟,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烟瘾也越来越大了。我在他身边坐下来,心里暗暗思忖这回可是真的糟了,同时开始绞尽脑汁设想如何在他和潘之间充当和事佬。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既不想对她撒谎,也不想让阿迪对她撒谎。
“我并没有对潘不忠,”阿迪说,“我想对你说的仅此而已。”
我完全相信他的话,他从来不对我说谎,所以我立刻舒了一口气对他说:“我相信你,但你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潘,要不然她都快气疯了,她是在我上班的时候打电话给我的。”
“如果要告诉潘,我就得先告诉你,”阿迪说,“这可是你最不想听的。”
“那么就先告诉我吧,”我说,“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对我从来都是有话必说,说了又有什么关系?”
阿迪把烟头扔到石块和水泥砌成的站台上,说了一声“好吧”,然后就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小时候相依为命,每当他要安慰我的时候,总是先做这一个动作。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别打岔。”他说。
“好的。”我说,忽然感到脸上发烧,我无法估计他将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最近几年来我一直在设法寻找我们的妈妈,”阿迪说,“她是谁?在哪里?我们是哪里人?这些问题一直苦苦缠着我,一个月前我终于找到了她。”
我一下子站起来,从他手中把手臂抽回来。阿迪也站起来,想再次抓住我的手臂,一边继续说:“她是个酒鬼,经常涂口红,样子还相当漂亮,但是她独身一人,很想见到你,她说她忍不住……”
我打断他的话,恨恨地说:“别说了,我不想听!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可是死也不会去见她的!”
“喂,话可不能这么说……”阿迪说着试图再次拉住我,但我挣脱了走到汽车旁边。阿迪随着我走过来,我们上了车,我开车送他回家。这时我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且看到阿迪很沮丧,于是我对他说:“你最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潘。”
阿迪说:“我会说的。”
我在他家房前的汽车道上停了车。“你不进来吃晚饭了吗?”阿迪问我,他站在敞开的车窗边,再次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不了。”我回答他。
我目送着他走进屋里去,看他边走边把仍在草地上玩耍的孩子们召唤过去,和他们一起走进屋子,然后我才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把车开走。看到别人变得焦虑不安时,我就会努力把自己克制得更加冷静。
回到家,从维丽的脸部表情就可以看出她已经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孩子们已经上床,她把晚饭留在厨房的餐桌上。我吃完饭后,她走到炉边,用手抚摸着我的后脑勺和颈部,然后在我的对面坐下来喝咖啡,等待着我谈到那个话题。我还没开口,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说:“潘要你打电话给她。”
我打电话给潘,她主要是因为把我弄得不愉快而表示歉意。我告诉她这没什么,顺便问她得知真相后心里的感觉是否好多了。她大笑着说:“天啊,我倒是情愿牵涉到他有女友的事。”潘的心情又开朗了,现在我们的位置反而倒过来了:今天早些时候是我同情她,在设法营救她这个濒于险境的人,而现在则是她来帮我渡过目前的情感险关了。她似乎觉得不公平,因此表示歉意,我告诉她别为我担心。
潘在进一步说下去的时候变得有点口吃起来:“墨林,关于你妈妈的事——你不是真的不愿意去见她吧?”
“阿迪相信我的话吗?”我问她。
“他说他早就估计到你会这样。”潘说,“本来,直到把你的态度软化之前,他是不准备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你的,都是因为我才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为了这,他很生我的气。”
我笑了,对她说:“你瞧,开始时,是你心里不好受,现在却轮到他心里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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